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询，黑红色的双眼似乎是要化作一对宝石，周围的气息将顾思安包裹。
    如果是个有些见识的人玩家，他们就会知道，塞尔琉斯正打算开启他的鬼域。
    一只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却按上塞尔琉斯的额头，隔着面具。
    仅仅是一根手指，轻轻一戳，一推，便让塞尔琉斯乖乖直起身。
    他的眸子看着顾思安似乎是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像只娇贵又勾人的小猫。
    顾思安此刻却没有松手，而是微微朝前俯身，一点一点抵着塞尔琉斯的额头让他后退。
    一个比他高大，壮实的男人，如此乖顺的顺着那手指的力道后退。
    他没怎么用力的。
    但塞尔琉斯不想反抗，他紧紧盯着顾思安的眼眸，从一片沉郁布满死气的黑色瞳孔中寻到一片翠郁的绿。
    像极了森林，像极了湖边的青色草坪。
    像极了格尔珂的绿色湖泊。
    沉郁的黑色将其吞没，掩藏。
    青鸟从湖上掠过，荡开那翠郁的绿。
    雨水从上空坠落，击开一池绿水。
    翠郁的湖水，金色的暖阳。
    湖水是眼眸，暖阳是松散的长发。
    这一切的一切。
    在严寒的大雪之中彻底封存。
    后来的格尔珂常年冰雪覆盖。
    那一池绿水归于平静，再无波澜。
    “你在透过我看着什么？”顾思安直起身，此刻的塞尔琉斯离顾思安远了好几步。
    顾思安像是满意才停手，又像是因为塞尔琉斯突然的失神而冷脸放弃调情。
    他的拒绝和调情分不清的，总是满是香气的手，就像在他的手落下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是巴掌还是抚摸。
    或许在某些人的眼中巴掌即是抚摸。
    塞尔琉斯自认为自己绝不是某些人之列。
    他垂下头，让顾思安不必时刻仰着。
    “我没有看谁。”他的语气中总是坚定又透着虚假的柔和，像是在掩饰面具后的模样一般。
    “我只是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本书。”
    “《格尔珂的碧绿宝石》。”
    塞尔琉斯这样解释着，或许在他看来这不是解释，是分享。
    “那是一本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了的书。”
    他耐心的说着，顾思安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格尔珂在哪，主神系统给他的记忆很短暂模糊，只有关于身份和一座伯爵的古堡。
    塞尔琉斯笑着说，“那是我的故乡。”
    “或许有一天你可以见到。”
    顾思安又慢慢倚靠回了栏杆，“可你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盖尔西瑟吗？”
    “原来是在哄骗我。”
    娇得很，气性也大得很，塞尔琉斯好似很喜欢看见他这样，看着他说完才慢慢开口。
    “可你不是也问了吗？”
    “新娘能不能离开。”
    顾思安看着他，没有辨认他话语中的真假，语气又变了，称呼也随之改变，“船长大人。”
    像极了粘腻的糖，表面裹了许多糖浆，一眼就能瞧见他有多甜，可却总是觉得里面的芯是穿肠烂肚的毒。
    可他那么澄澈又透明散着诱人的甜香。
    总会有人不去思考那糖里的是蜜还是毒，张口便吞下。
    塞尔琉斯注视着他，专注的，好似无视了那辽阔的海，只有他，听着那句船长大人应了一声，嗯。
    “你昨夜才闯进我的浴室。”
    “今天早上才问我能不能追求我。”
    “现在就要问我要不要成为祂的新娘？”
    “当我是什么呢？”
    他今日头上是白色插了白色羽毛的小帽，小帽上坠着的珍珠散在他的发上。
    压低了白色的轻纱，半遮掩他轻蹙的眉心。
    “还是说，你害怕祂，所以要把我这个命中注定的新娘拱手相让？”
    他进副本身份一开始就不同的原因恐怕就是他一开始就是命定的新娘。
    祂早已注视着他。
    这般低级的激将法，可若是换个人听，被他迷的神魂颠倒，怎会管那办法低不低级。
    人是最高级就足够了。
    塞尔琉斯好像不接，他只是弯腰，执起顾思安的手，同昨日那般，隔着面具轻吻他的手背。
    顾思安也没想过他会头脑一热找所谓的”神”去拼个你死我活。
    他想知道塞尔琉斯与神明的关系，恐惧祂？还是假意依附，又或者是信徒与神明。
    甚至于……本就是一个生命？
    深蓝色甚至浓郁到黑色的大海里好似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
    就好像你一低头，就会被突然从海水中窜出来的恶鬼掐着喉咙抓下去。
    塞尔琉斯此刻只是站在顾思安的身边并不说话，由着顾思安看着底下的海洋或是在甲板上四处寻索。
    但甲板上来了不速之客。
    罗琦和靳阳一前一后出现在甲板，他们好似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凑巧遇上。
    但在看见顾思安的时候皆是一愣，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看向塞尔琉斯。
    塞尔琉斯不太管这个小东西，好似于他而言这些人如餐盘上的食物没有区别。
    靳阳先前受的伤已经好多了，他总是想往顾思安身边凑。
    可顾思安不太喜欢。
    靳阳的目光总是落在不该落在的地方，隐匿又粘腻。
    而且他拒绝过了，他不需要靳阳的保护。
    但靳阳却好似觉得他就该被自己保护一样。
    而且靳阳给出的基础信息他以船长的消息和餐食做了报答。
    所以没有必要与其待在一处。
    塞尔琉斯瞟了靳阳一眼，好似没把这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蚂蚁放在眼中，目光只愿意停留在顾思安身上。
    顾思安捏着从甲板上摆放的桌子上得到的报纸。
    目光落在凑过来的靳阳身上，没有温度，被拒绝过再凑过来就不礼貌了啊。
    没有太多记忆的他对自己的这些”同类”并没有多少同理心的。
    况且他是个偷渡客。
    系统也曾告诉他，副本里，同类也不能信任。
    他们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能在瞬息之间变成将你推向怪物的恶徒。
    所有人都想活着，顾思安没有意见，只要不利用他去完成活着的目的。
    靳阳走到顾思安面前不动声色的拉进距离。
    目光看着顾思安的手腕和自旗袍中若隐若现的皮肤。
    他刚想低头，再凑近一点，与顾思安说话。
    问问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门。
    却被顾思安抬手用烟杆抵开，他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关系。
    “不要离我太近，靳先生。”
    “惹怒我，我可能会把你扔下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