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的手刚碰到青铜门，指尖就传来一阵灼热。那扇门上的“焚心归处”四字像是活过来似的，红光一闪一灭，跟呼吸一样。
    伊兰雅一把拽回他手腕，“别硬推。”
    “我知道。”萧烬甩了甩发麻的手指，“这门认主，没点血它不搭理人。”
    伊兰雅没吭声，抬手就要划破掌心，却被萧烬按住。
    “你刚才烧了半条命救我，现在轮到我出力。”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块破布裹着的锈铁片，往门缝一塞，“这是我偷……借来的皇族密钥，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
    铁片刚碰上门缝，整道门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裂开一圈火焰纹路，红光顺着缝隙往上爬。六根青铜柱从两侧地底升起，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尘土簌簌落下。
    “看来它不吃这套。”萧烬往后退了半步，顺势把伊兰雅挡在身后。
    话音未落，中央地面缓缓隆起，一个庞然大物从石板下顶出。铜甲拼接的躯干，关节处嵌着暗红色齿轮，头颅像虎又像狮，两眼空洞却骤然亮起猩红光芒。
    “这是什么玩意儿？”萧烬眯眼打量，“长得还挺有精神。”
    伊兰雅盯着那双红眼，喉咙动了动：“它是守陵兽……母后宫里的东西。”
    “你说那天天守在她殿外、谁靠近就龇牙的那个铁疙瘩？”
    “嗯。”
    “难怪眼神这么欠揍。”
    机关兽前爪重重一踏，地面震颤，一道赤色光束从右眼射出，直冲萧烬面门。他侧身翻滚，光束擦肩而过，身后石壁瞬间焦黑一片，留下碗口大的洞。
    “好家伙，还会放炮。”萧烬喘口气，“这哪是守陵，分明是杀人越货专用。”
    伊兰雅抽出刀，横在胸前：“别废话，它只认皇族气息——我来引火。”
    “你身上还有血吗？”
    “不够用也得用。”
    她咬破指尖，在石壁上快速画下一组残缺符文。线条歪斜，带着颤抖，最后一笔落下时，指尖几乎脱力。
    地底轰然作响，裂缝中喷出赤红火焰，如蛇般缠上机关兽四肢。金属外壳迅速发烫变色，关节处冒出白烟。
    “有效！”萧烬眼睛一亮，“再来一下，给它洗个桑拿。”
    可那兽竟在烈焰中迈步前行，左爪猛地挥出，带起一阵劲风。伊兰雅被气浪掀得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嘴角渗出血丝。
    “别硬撑。”萧烬扶住她肩膀，“你再画一次，我拖住它。”
    “你拖不住。”
    “试试嘛，我可是能一口气跑三十里不喘的人。”
    他说着冲上前，左臂金纹浮现，凝聚成刃，一刀砍向机关兽脖颈。金属交击，火星四溅，兽身晃了晃，但下一瞬，背部弹出三根倒刺锁链，横扫而来。
    萧烬翻身避过两根，第三根抽在肋骨上，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咳……还真疼。”他抹了把嘴，发现手心沾了血，“我说你家这个护卫，脾气是不是太暴了点？”
    伊兰雅靠着墙，再次抬手，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符阵中央。整条密道剧烈震动，地火猛然暴涨，将机关兽整个吞没。
    火焰中，那庞然大物仍在挣扎，利爪离两人只剩三步距离。
    “最后一下。”伊兰雅声音发虚，“只要再压一步……”
    萧烬撑地站起，踉跄扑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在符阵最后一角补上一道血痕。
    轰——！
    火柱冲天而起，机关兽发出一声类似嘶吼的金属哀鸣，外壳崩裂，内部齿轮接连炸开。赤金铁水从裂缝中流淌而出，在地上汇成一片glowing的熔池。
    余焰渐熄，空气中弥漫着焦铜与岩浆的气息。
    伊兰雅单膝跪地，刀拄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她望着那滩还在蠕动的铁水，轻声说：“它……和我梦里的一样。”
    “哪个梦？”
    “小时候，母后抱着我看星夜。她说，这兽会替她看着我长大。”
    萧烬蹲下身，拧开酒葫芦递过去：“喝一口？暖暖身子。”
    她摇头，目光仍停在残骸上：“它本该护着她，可那天夜里……它没出现。”
    “也许是因为有人不让它动。”
    “你是说……陆昭？”
    “不然呢？这种东西，没钥匙打不开，更不会自己生锈。”萧烬吐了口气，“而且你看它右腿关节——那里有划痕，像是被人强行拆过零件。”
    伊兰雅缓缓起身，走近熔化的残骸。铁水中隐约映出一张模糊的脸，转瞬即逝。
    她怔了一下。
    “怎么了？”
    “刚才……我好像看见母后的影子。”
    萧烬没笑，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站到她身旁，挡住从背后吹来的冷风。
    “你说这门后面还有什么？”
    “不知道。”伊兰雅盯着那扇仍在脉动红光的青铜门，“但既然它写着”归处”，总该有些东西等着我们。”
    萧烬伸手拍了拍她肩头的灰：“那你可得走慢点，我这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还走得动？”
    “走不动也得走，难不成让你背我？”
    “你试试看。”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下。
    伊兰雅抬手贴上门心，掌心血迹渗入纹路。片刻后，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厚重石板缓缓开启，一股温热气流涌出，夹杂着淡淡的檀香。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两侧石壁镶嵌着发光晶石，幽光浮动，照亮前方曲折通道。
    萧烬探头看了一眼：“这回不会又有铁老虎跳出来吧？”
    “有也是你先上。”
    “讲点道理，刚才明明是你家祖宗造的杀器。”
    “可你不是说，你喜欢替我挡东西吗？”
    “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上个月你说，宁愿被雷劈也要站在我前面。”
    “那是喝多了。”
    “那你现在还喝吗？”
    萧烬晃了晃空葫芦：“早没了，最后一口给你润嘴了。”
    伊兰雅脚步一顿，没回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们并肩走入通道，脚步声被石壁吸收，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越往深处，空气越暖，仿佛接近某种源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面石碑，静静立在甬道尽头。碑面光滑如镜，边缘刻着细密花纹，中央几行字迹清晰可见。
    伊兰雅走近，手指轻轻抚过碑文。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