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枝一边将面包打包装袋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许文敏说道，“许老师您稍等，今天面包做晚了，有几个还在烤”
    许文敏喝了口茶，带着几分无奈笑着说道
    “我这一天天的也不忙，人老了啊想忙也忙不动了。”
    “动不动还要麻烦你帮我做面包，这几年实在是没自己做的心力了。看着那群孩子专门来找我，总想让他们高兴点。”
    “这算什么麻烦，顺手的事，说起来，最近怎么不太听见您说那个下围棋的小姑娘了？”苏晚枝一边将桃酥放到许文敏面前的桌子上一边道。
    许文敏听她提起，脸上沾了些笑意“这小丫头的棋艺有我当年的水平，看她下棋时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来我当年在她这个岁数也是这样，意气风发，谁都看不上眼。”
    “是吗？原来您当年下棋是这样啊，还真不大想象的出来。早上刚做的桃酥您尝尝”
    许文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才道:“你这手艺是真好，能比上一些老师傅了，我现在也就是年纪上来了，要放早些年知道谢晚舟，我一定亲自带她。”
    “您就这么喜欢她啊？”苏晚枝坐到她旁边问道
    许文敏笑了一下，“她的天赋就算放在最拔尖的那一批里，也能排到前几。
    “就是这段时间她的弦崩太紧了，你应该没看过她前几次的比赛，一拖到后期就急，攻势就容易被对手钻空子，也不知道她师傅咋教的，可别把好好的苗子给弄折了！”说着还带上点愁容
    “这也就你愿意听我唠叨这些围棋的事，其他人啊！那都是哄着我，实际上压根不愿意听！”
    苏晚枝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点心虚，“哎呀，烤好了，我去给您装起来！”
    “哎，好！麻烦你了。”许文敏笑眯眯的答道。
    “面包我都给您放后座了，您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苏晚枝在车后面喊道
    谢晚舟从一旁磨磨蹭蹭的凑过来耳根红红的。
    “没想到，我都这么出名了，这么厉害的老前辈都认识我。”
    说着绞着手带着点羞涩道“还对我这么看重，有点开心！”
    苏晚枝看着她这副开心的有点得意忘形的样子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许老师说的原因你听进去没？只捡自己想听的听啊？”
    “又打我，回头给我打傻了我缠你一辈子！”谢晚舟冲她做了个鬼脸道
    说完看着苏晚枝定定看着她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你不会真打算把我打傻吧？”
    苏晚枝听到她说的话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今天给你拿点核桃吃”苏晚枝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在前面慢悠悠的说道。
    “苏晚枝！你拐着弯的说我需要补脑呢？！”谢晚舟从后面追了上去。
    北方冬日的晴天是有些难得的，几只麻雀在树下蹦跳着找食物吃，并不怕在院中的两人。
    “我从三岁就开始学棋，几乎每一场都是冠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说我是天才，但我觉得我应该不算天才。”谢晚舟坐在秋千椅上看着院子中晒柿子的苏晚枝突然说道。
    苏晚枝听见她说的话，动作顿了顿，却并未回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从小我家里人就为了我学棋花了很多精力和钱，我的每一天都有严格的时间表，精确到每一分钟，什么时候干什么，必须严格遵守，小时候我最喜欢的玩具是小机器人，因为我感觉我和它们是一样的，都没有什么自由…”
    谢晚舟低头笑了笑，也不太在乎苏晚枝有没有在听，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我们家展览室一半是我的荣誉证书和奖杯，一半……是我妈妈的，可惜我从来没见过她，只能从照片里看她的样子。我想告诉她我现在很厉害了，也想告诉她我现在也有朋友了。”
    “上次和你说我不怕我朋友的狗是骗你的，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我总是很忙，要参加各种训练和比赛，背很多棋谱，学校里和棋场里的孩子和我都不太熟，这次出来之前我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现在……”
    谢晚舟晃了晃腿笑着继续道“我爸应该要气坏了，不过我不要告诉他我在哪，我都二十二了，我以后都”
    谢晚舟从秋千上下来，冲上空竖了个中指“自由了！我要自己决定我的路往哪走，我的叛逆期来了！”
    说完看向苏晚枝的方向正打算说话却发现她似乎已经看了自己很久迟疑了一会“你不会是觉得我中二吧？”
    “一点都不。”
    苏晚枝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将她头上的落叶拿掉。
    轻轻抱住了她，很轻很轻的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然后松开她认真的注视着她道:
    “你很厉害，你也有自由的权利，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全部！如果你得不到，我也会……替你拿过来！”
    谢晚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晚枝会给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承诺，微微歪头，笑着说道
    “苏老板，这么厉害呢？那我就谢谢苏老板了！”
    说完冲苏晚枝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来拉个勾，防止你以后骗我，话说……拉勾要说什么来着，你等我想想我看的那些视频”
    还没等她想起来，苏晚枝已经和她的手紧紧相连轻声温柔的说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混蛋！”
    谢晚舟看着两人紧紧相连的手，眼眶突然红了一下，立刻低下头避开了苏晚枝的视线带着些鼻音对苏晚枝说:
    “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逼你说”
    “嗯，我说的！”苏晚枝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谢晚舟一边擦眼泪一边答道。
    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松枝，零碎的洒在地上
    谢晚舟站在许文敏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她说道:“许老师，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问题，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与我下一局，你不会失望的。”
    许思敏笑了笑，略有深意的对谢晚舟说道“是自己找到的，还是不小心听到的？”
    谢晚舟听到她这么说猛地睁大眼睛，带着些震惊的问道“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文敏摇了摇头笑着道“一看就是个不常偷听的，水平一般啊，既然要藏就藏严一点，还偷偷帮小沈捡掉的勺子，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谢晚舟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说道“那您既然知道了……还愿意和我下吗？”
    “下是可以下，不过既然下你就要下我的棋盘。你看你愿意吗？”
    谢晚舟立刻激动的说道“当然可以，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棋盘在哪？我帮您拿过来，您就做这等着就行！”
    许文敏在空中点了点“棋盘已经在这，就在你我心中。”
    “您要下盲棋？”
    “怎么？不敢下？怕输？”许文敏笑着看她。
    “当然不怕，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输！您先请下。”
    “第一手，六之九”
    ………
    夕阳将天际线染红，院子中除了二人的交谈声便只有鸟雀啼鸣和惊飞的声音，
    许文敏扶住桌子因长时间未活动而未立刻站起来，谢晚舟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住“许老师，小心！”
    许文敏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年纪大了啊！让我再歇歇，跟我说说你第一百二十七手是怎么想到的下在右上角小目？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许文敏拍了拍她的肩，带着些欣慰的看着她。
    “许老师，我后天再来找您下棋，明天我和苏老板要去逛景点！”
    许是因为长久压在心上的心事卸了下来，谢晚舟难得感觉有些轻松，带着些雀跃的对许文敏说道。
    许文敏站在院门口笑着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听到了，看着她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笑着摇摇头，将手背在身后往房间走去，“这许久不和人下棋，放水的水平下降了啊，要多练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