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从掌心滑落，撞在地毯上，闷响一声。
    屏幕仍亮着。
    那行水渍模糊的字，像一只嘲弄的眼睛，盯着他。
    「在你背后。」
    江豪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冰冷僵硬。
    他能感觉到每一根汗毛的倒竖，能听到太阳穴血管疯狂的搏动。
    背后？
    那个刚从浴室出来的……东西？
    不。
    不能看。
    理智在尖叫，让他逃离。
    但一种更黑暗、更扭曲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勒住了他的心脏——他必须确认。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残存的勇气——
    扭过了头。
    ……
    ……
    视野所及，只有客厅空荡的角落。
    被夜色浸透的沙发扶手。
    微微飘动的窗帘。
    以及，从浴室方向弥漫过来的、湿漉漉的水汽。
    什么都没有。
    没有面孔。
    没有形体。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攫住了他。是幻觉。压力太大了，全是幻觉。他几乎要瘫软下去，抬手想抹一把脸……
    就在他精神松懈的这一刹那。
    一只手，从沙发靠背的后方，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
    冰冷的，带着河底淤泥般滑腻湿黏的触感。
    精准地，贴上了他的后颈。
    “呃……”
    江豪的喉咙里挤出一丝破碎的音节。
    那不是人类的手温，那是寒气，瞬间刺穿皮肤，冻结了他的血液与声带。
    五指收拢。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那不是物理性的掐扼，而是一种更恐怖的、源自灵魂的浸没。仿佛有无形的、冰冷的水草塞满了他的气管，直抵肺部。
    他发不出声音，无法挣扎，眼球因缺氧而向外凸出。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粘稠的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吞没了一切。
    最后看到的，是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那行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
    「看到了吗？」
    江豪在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像被重锤敲击，疯狂擂动。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吞咽着空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的衣物。
    天亮了。
    苍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给客厅涂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是梦？
    那个冰冷窒息的触感，真实得让他此刻仍在颤抖。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皮肤完好，没有指痕。
    果然……是梦。一场极度真实的噩梦。
    他苦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屏幕解锁。
    依旧是那条备忘录。
    他的提问：「存兮，回答我！你到底在哪？」
    下面，依旧是那行他以为是梦魇一部分的回复：「说了，在家里。在你背后。」
    但就在这行字下面……
    多出了几个全新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手指蘸着水匆忙写就：
    「你弄疼我了。」
    江豪的呼吸，再一次停了。
    他缓缓地、僵硬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食指的指甲缝里，清晰地嵌着几丝细微的、
    漆黑如夜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