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孙老铁吐藏年旧事,旧工作证牵出小刘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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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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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铁家住在机床厂家属区最东头,是间带小院的平房,院墙用红砖垒的,墙头爬着干枯的牵牛花藤,雪落在上面,像给藤条裹了层糖霜。周铁军推开虚掩的木门时,正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孙老铁蹲在院里的铁砧旁,手里握着把小铁锤,正给一把旧凿子开刃。
“老孙!”周铁军喊了一声,把揣在怀里的糖糕递过去,“刚在巷口买的,还热乎着。”
孙老铁抬起头,脸上沾着点铁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他放下锤子,接过糖糕咬了一大口,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用袖子一抹:“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为马德山的事来的?”
林晓燕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孙老铁这么直接。周铁军倒不意外,孙老铁这辈子跟铁打交道,性子比铁还直,藏不住话。他拉着林晓燕走进屋,屋里一股煤烟味混着机油味,跟老车间的味道一模一样。靠墙摆着个旧木柜,上面摆满了锻工工具,最显眼的是柄紫铜烟杆,擦得锃亮。
“老孙,我们昨天在二车间找到马德山了。”周铁军坐在炕沿上,把马德山的小本子和那枚铁戒指放在桌上,“他是被人害的,头骨被钝器砸凹了,凶手用的是车间的扳手。”
孙老铁捏着烟杆的手猛地一顿,烟锅掉在地上,旱烟末撒了一地。他弯腰去捡,手指却发起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没跑。当年李茂山说他卷款跑路,我就跟他吵过,我说”马德山要是能跑,我孙字倒着写”。那老小子,老婆瘫在床,家里连买煤的钱都得算计着花,他能卷什么款?”
林晓燕赶紧掏出小本子,翻到王桂兰说的“小刘”那页:“孙师傅,王阿姨说马师傅提过一个叫”小刘”的年轻人,总跟着李茂山转,您认识他吗?”
“刘根生!”孙老铁往炕沿上一坐,声音陡然提高,“那小子是1997年招进来的,分配到锻工车间,跟着马德山学过三个月淬火。后来不知怎么就跟李茂山混熟了,天天跟在李茂山屁股后面”李厂长””李厂长”地喊。马德山跟我说过”这孩子心不定,眼里全是钱,早晚要出事”。”
周铁军心里一紧,从怀里掏出马德山的小本子,翻到1999年1月那页:“您看,马德山记着”零件要运去深圳,接货人姓陈”,这个姓陈的就是陈建国,李茂山的账本里有给他的转账记录。您当年有没有听说过李茂山跟深圳的人有来往?”
孙老铁拿起小本子,手指在纸页上摩挲着,像是在触摸老朋友的笔迹。“1998年冬天,有天半夜我去车间拿工具,看见李茂山带着个穿西装的南方人在二车间转,刘根生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黑皮包。我躲在墙角没敢出声,听见那南方人说”这批零件得赶紧运走,晚了就麻烦了”,李茂山说”放心,马德山那边我会搞定”。”
“搞定?”周铁军追问,“他怎么搞定?是不是威胁马德山了?”
“肯定是!”孙老铁一拍大腿,“马德山失踪前三天,我在食堂碰到他,他脸都青了,说”李茂山逼我改淬火参数,还说要是我不配合,就让我老婆活不成”。我劝他”实在不行就报警”,他摇摇头说”证据不足,而且厂里正在评先进,不能出乱子”。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了。”
林晓燕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赶紧念出来:“”1999年1月3日,马哥说“小刘手里有李茂山的把柄””——孙师傅,您知道刘根生手里有什么把柄吗?”
孙老铁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说:“有次我听见刘根生跟李茂山吵架,说”你答应给我的钱什么时候给?不然我就把你改参数的事捅出去”。李茂山骂他”小兔崽子,再催我让你在铁山待不下去”。没过几天,刘根生就突然辞职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辞职了?”周铁军觉得不对劲,“1999年正是国企下岗潮,多少人挤破头想留在厂里,他怎么会突然辞职?肯定是李茂山给了他钱,让他跑路了!”
孙老铁站起身,走到木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翻了半天,拿出个东西——是本旧工作证,封皮上印着“红星机床厂”的字样,里面的照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眼有点尖,左嘴角有颗黑痣。“这是刘根生的工作证,当年他辞职后落在车间的工具箱里,我捡了回来,想着万一有人找他能用上。你看,上面有他的籍贯——河北邢台,还有身份证号。”
周铁军赶紧接过工作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这可是找刘根生的关键线索!他掏出传呼机,刚想给赵卫东发消息,传呼机就响了,是赵卫东发来的:“DNA比对结果:二车间洞里的毛发不是马德山的,与李茂山的DNA也不符,可能是凶手或帮凶留下的;陈建国的手机号查到了,2000年注销前,最后一次通话是打给河北邢台的一个座机。”
“河北邢台!”周铁军和林晓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刘根生的籍贯就是河北邢台,陈建国最后联系的肯定是他!“老孙,您真是帮大忙了!有了这个工作证,我们就能找到刘根生,说不定就能抓住杀害马德山的凶手!”
孙老铁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铁戒指,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锈迹:“马德山这辈子不容易,年轻时为了救一个学徒,被锻锤砸伤了腿,落下病根,还是照样天天守在车间里。他总说”这厂是咱们的根,根不能断”。现在他沉冤得雪,我也能对得起他当年教我的淬火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