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游戏。”陈烬对着空气说道，语气平静。
    没有反应。
    “退出游戏！”他加大了音量，骨架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依旧寂静。
    “系统菜单！客服中心！GM大大！有没有活人吱一声啊！”他开始手舞足蹈——字面意义上的手舞足蹈，白骨爪子在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迹。
    回应他的只有洞窟顶部落下的几粒灰尘，和远处骷髅蜘蛛兢兢业业织网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归亡颓然坐回他的“王座”——一块较为平整、铺了层蛛丝垫子的岩石。如果他现在还有肺，一定会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长达十分钟的哀叹。
    “好吧，看来是遇到传说中的沉浸式体验了。”他自我安慰，“说不定是游戏特色呢？《幻境代号：奥米茄》不是号称最真实的虚拟现实吗？”
    但当他尝试打开游戏内置论坛时，连那个半透明的界面都召唤不出来了。这下他是真的有点慌了。
    “该不会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我穿越到游戏里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森白的指骨，用力掰了掰——很好，很有骨质感，而且很疼。虽然理论上骷髅不应该感到疼痛，但这种“我正在摆弄自己身体零件”的诡异触感让他立刻停止了动作。
    “冷静，陈烬，冷静。”他对自己说，“作为一名资深玩家，你要相信这一定是游戏公司设计的什么隐藏剧情。对，一定是这样。”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决定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比如，搞基建。
    “全体集合！”他通过精神链接下达指令。
    片刻之后，他的“大军”在洞窟中央列队站好：七只骷髅鼠和八只骷髅蜘蛛，它们眼眶中的魂火在昏暗的光线下稳定燃烧，场面颇为壮观——如果忽略其中两只骷髅鼠正在试图啃对方的脚骨，以及三只骷髅蜘蛛的腿缠在一起正在努力解开的画外音。
    “咳咳。”归亡用指骨敲了敲石座，发出清脆的响声，“注意纪律！”
    骷髅们立刻停止小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今天，我们不出去打怪。”归亡宣布，“今天，我们要搞建设！”
    他站起身，骨手指向洞口：“看到那道矮墙了吗？太矮了！连只老鼠都挡不住——哦抱歉，我不是在说你们。”他对着骷髅鼠队伍补充道。
    “我们要加固防御工事，要挖掘排水渠，要平整地面，要。。。”他顿了顿，因为发现自己说得太激动，有几只骷髅鼠已经开始用爪子刨地了。
    “停！等我说完再开工！”
    经过一番艰难的精神沟通，他终于让这些低阶亡灵明白了今天的任务：当建筑工人。
    首先测试的是挖掘能力。他让一只骷髅鼠用爪子挖掘洞壁。令他惊讶的是，那看似脆弱的骨爪刨起石头来居然相当有效率，碎石簌簌落下，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小坑。
    “不错啊！”归亡眼睛一亮，“这工作效率，堪比小型挖掘机！”
    他又测试了搬运能力。一只骷髅蜘蛛用蛛丝缠绕住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然后八条腿齐用，稳稳当当地把石头运到了指定地点。
    “牛逼！还自带吊装功能！”
    接下来的测试更是让他惊喜连连：骷髅鼠们可以用牙齿切割蛛丝，骷髅蜘蛛可以用蛛丝当绳子捆绑物品，它们甚至能进行简单的协作——比如两只骷髅蜘蛛用蛛丝吊起一块大石头，第三只在下面进行加工。
    “我说。。。”归亡看着正在热火朝天工作的亡灵施工队，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你们干起活来比打架厉害多了啊？”
    回想起之前战斗时这些家伙各种掉链子的表现，再看看现在这高效有序的工作场面，归亡得出了一个令人悲伤的结论：他的亡灵大军，可能更适合当建筑工人而不是战士。
    “算了，人各有所长。。。呃，骨各有所长。”他安慰自己，“能干活总比什么都干不了强。”
    于是，“终焉要塞”的大基建时代正式开启。
    归亡首先规划的是洞口防御工事。他指挥骷髅们从洞窟内部开采石料，垒砌一道更加高大厚实的石墙。这个过程堪称一场灾难：
    “左边！左边高一点！不对，那是你的左边！我的天。。。”归亡看着被垒成波浪形的墙顶，忍不住以骨掩面。
    更糟糕的是，当一队骷髅鼠正在努力搬运一块大石头时，后面的骷髅蜘蛛试图用蛛丝帮忙，结果蛛丝粘住了前面骷髅鼠的脊椎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整队骷髅摔作一团，石头滚落下来，砸碎了两只骷髅鼠的腿骨。
    “工伤！这是工伤！”归亡心疼地检查着伤员，“看来得建立一套安全生产规范。。。”
    经过反复试验和调整，他终于摸索出了一套相对高效的工作流程：骷髅鼠负责挖掘和小型物料运输，骷髅蜘蛛负责吊装和固定，不同类型的亡灵分工合作。
    接下来的排水工程就顺利多了。归亡规划了一条从洞窟内部通向外的水渠，骷髅们按照他的指示开始挖掘。这次他学聪明了，先用蛛丝在地上画出挖掘路线，让骷髅们严格按照线路施工。
    “对，就这样，保持直线！”他像个真正的工头一样背着手骨在工地上巡视，“你！说的就是你！别偷懒！”
    一只正在偷闲对着墙壁磨爪子的骷髅鼠赶紧回到工作岗位。
    最让归亡惊喜的是，这些亡灵工人完全不需要休息。只要他的法力值能维持精神链接，它们就能一直工作下去。而且它们对重复性劳动毫无怨言——毕竟它们连抱怨的智力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资本家的梦想员工啊。。。”他忍不住感叹，“不要工资，不用休息，不会抱怨，还永远不会累。。。”
    随着工程推进，终焉要塞的面貌开始焕然一新：
    洞口立起了一道近两米高的石墙，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入口，上面还用蛛丝和木料做了个简易的闸门；
    洞内挖掘出了完整的排水系统，即使下大雨也不用担心积水；
    地面被平整压实，还用收集来的干苔藓铺了一层，走起来舒服多了；
    各个功能区被清晰地划分出来，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车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工具和材料。
    归亡站在要塞中央，看着这初具规模的基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嘛！”他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住户都是骨头架子。。。”
    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项工程时，意外发生了。
    一阵刺耳的嘶鸣从洞外传来，紧接着是重物撞击石墙的声音。整个洞窟都微微震动，顶部落下些许灰尘。
    “敌袭！”归亡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单位，准备战斗！”
    透过石墙的缝隙，他看到了来袭者——一只体型巨大的蜥蜴状生物。它浑身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尾巴粗壮有力，正在用头猛烈撞击石墙。
    【岩壳蜥蜴，等级8，生命值300/300】
    【特性：厚实甲壳、强力冲撞】
    “8级？！”归亡倒吸一口凉气，“这越级也越得太多了吧！”
    岩壳蜥蜴又一次撞击，石墙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它就能破墙而入。
    “不能让它继续撞墙了！”归亡当机立断，“开门！放老鼠。。。不对，出击！”
    他指挥骷髅蜘蛛在门口迅速织就数层蛛网，同时让骷髅鼠们准备好迎战。
    当石墙闸门缓缓升起时，岩壳蜥蜴立刻试图冲进来。但它的脚爪被层层蛛网缠住，动作顿时迟缓下来。
    “就是现在！攻击！”
    骷髅鼠们一拥而上，对着蜥蜴的脚爪又抓又咬。然而它们的攻击在厚实的甲壳面前收效甚微，只能造成个位数的伤害。
    “这刮痧呢？！”归亡急得直跳脚，“瞄准关节！攻击它没有甲壳覆盖的地方！”
    他同时连续发射负能量射线，但就连射线在厚重的甲壳面前也显得力不从心。
    岩壳蜥蜴愤怒地甩动尾巴，一下子扫飞了三只骷髅鼠。被击中的骷髅鼠在空中就散架了，落在地上变成一堆碎骨。
    “我的兵！”归亡心疼得大叫，“这可都是生产力啊！”
    眼看局势不利，他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们可是有主场优势的！”
    他立刻改变战术，指挥骷髅们且战且退，将岩壳蜥蜴引入洞窟内部。
    “引到陷阱区去！”
    所谓陷阱区，是他之前让骷髅们挖掘排水渠时顺便弄的几个陷坑。虽然不深，但足够制造麻烦了。
    果然，岩壳蜥蜴在追逐过程中一脚踩空，前半身卡在了一个坑里。它奋力挣扎，但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太好了！”归亡眼前一亮，“全体进攻！瞄准它的腹部！”
    岩壳蜥蜴的腹部甲壳相对薄弱，在集中攻击下终于出现了裂痕。负能量射线顺着裂缝钻入，造成了可观的伤害。
    “-35！”“-42！”“-38！”
    伤害数字不断飘起，岩壳蜥蜴的血量稳步下降。
    就在胜利在望时，蜥蜴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陷坑中挣脱出来。它愤怒地冲向归亡，完全无视了其他骷髅的攻击。
    “卧槽！OT了！”归亡转身就跑，“快拦住它！”
    骷髅蜘蛛们奋力吐丝，试图缠住蜥蜴的腿。骷髅鼠们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啃咬。但暴怒的岩壳蜥蜴势不可挡，径直冲向归亡。
    眼看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就要咬中自己，归亡福至心灵，对着蜥蜴脚下的地面释放了一道负能量射线。
    “轰！”
    地面在射线的作用下突然塌陷，岩壳蜥蜴再次落入一个更大的坑中。这次它就没那么好运了，坑底布满了尖锐的石笋，它的腹部被刺穿，发出痛苦的哀嚎。
    “最后一击！”归亡凝聚全身法力，一发射线直取蜥蜴的眼睛。
    “-68！暴击！”
    岩壳蜥蜴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击杀岩壳蜥蜴，获得经验值200点】
    【等级提升至6，全属性小幅提升，法力值上限提升】
    【获得物品：岩壳蜥蜴的甲壳x1，锋利的蜥蜴爪x4】
    “总算解决了。。。”归亡瘫坐在地上，感觉魂火都要熄灭了。
    他清点损失：五只骷髅鼠和两只骷髅蜘蛛彻底报废，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刚刚建好的石墙被撞出一个大缺口，洞内一片狼藉。
    “亏大了啊。。。”他欲哭无泪，“修墙又要花多少材料和时间。。。”
    不过当他看到岩壳蜥蜴那巨大的尸体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走到尸体前，尝试使用【骸骨复苏】。随着法力流逝，蜥蜴的血肉迅速腐化，露出下面巨大的骨架。当重组完成时，一具庞大的骷髅蜥蜴出现在他面前。
    【获得召唤物：骷髅蜥蜴（等级5）】
    【特性：重装甲、强力冲撞】
    骷髅蜥蜴的眼眶中燃烧着炽热的魂火，它顺从地低下头，用头骨轻轻蹭了蹭归亡的手骨。
    “好啊！”归亡兴奋地拍着新手下的甲壳，“这下我们既有工人又有坦克了！”
    他指挥骷髅蜥蜴试了试能力，果然力大无穷，搬运巨石毫不费力，而且防御力极高。有它在，以后的建设工程就轻松多了。
    看着正在修复石墙的骷髅施工队，以及新加入的骷髅蜥蜴，归亡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暂时出不去，但在这里当个基建狂魔好像也不错？”他摸着光滑的下巴骨，“至少比在公司996强。。。”
    于是他再次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基建工作中。这一次，有了骷髅蜥蜴的加入，工程进度快了不少。破损的石墙被修复得更加坚固，甚至还用蜥蜴甲壳做了个盾牌挂在门口当装饰。
    “好了，今天的工程就到这里。”归亡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要塞，“收工！”
    骷髅们整齐列队，魂火在黑暗中连成一片。虽然它们无法表达，但归亡能感觉到它们传来的微弱满足感。
    “明天我们要开始新的项目。。。”他规划着，“得弄个熔炉，试试能不能锻造装备。。。还要寻找更多种类的骸骨。。。”
    就这样，在无法退出游戏的困境中，这位巫妖领主意外地找到了新的乐趣：经营建设。也许他还没意识到，这场意外的“穿越”，将让他走上一条与其他玩家完全不同的道路。
    而终焉要塞的灯火，将在漫长的黑暗中，持续燃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