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游戏生涯中最离谱的事件。
    作为资深游戏评测员，他正戴着最新款的全沉浸式头盔，准备体验号称“划时代虚拟现实杰作”的《幻境代号：奥米茄》。就在刚才，他还在欣赏官方宣传片中巨龙掠过高塔的壮观景象，期待着选择精灵游侠或者人类法师这类帅气职业。
    然而现在，他盯着创建角色界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算哪门子行为艺术？”陈烬忍不住吐槽。
    界面上，原本应该有十几个种族选择的栏目现在灰蒙蒙一片，只有最下方一个选项亮着——【巫妖】。更离谱的是，连确认按钮都没有，直接一行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特殊剧情线，已自动选择种族：巫妖。】
    “喂喂，强制扮演骨头架子？这游戏策划是亡灵族死忠粉吗？”陈烬试图点击其他选项，却发现整个界面都被锁死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出生地选择——果然，同样是灰蒙蒙一片，只有【终焉回廊】四个大字孤零零地亮着。
    “行吧，巫妖就巫妖，终焉回廊就终焉回廊。”陈烬自我安慰，“说不定是什么隐藏剧情呢？官方也没提过有这种设定啊。。。”
    他习惯性地在角色名输入框敲下自己常用的ID“烬”，结果系统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特殊剧情线，已自动生成角色名：归亡。】
    陈烬，不，现在该叫归亡了，他盯着这个中二度爆表的名字，嘴角抽搐：“归亡？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最终BOSS的称号好吗？我一个玩家起这种名字真的没问题吗？”
    没等他继续吐槽，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
    当陈烬重新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呃，他好像没有可以感受的器官了。
    他“低头”，看到的不是胸膛，而是一排整齐的肋骨。他抬手——如果那还能称为手的话——映入眼帘的是五根森白的指骨。
    “哇哦，这建模细节绝了。”职业习惯让他第一时间开始评测，“骨骼纹理清晰，关节连接自然，就是这颜色太单调了，连点做旧效果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回廊中。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墙壁上附着某种散发微光的苔藓，勉强照亮了这个阴森的空间。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初始任务已发布：于终焉回廊中建立你的势力。任务奖励：？？？】
    一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上面只有这么一行简洁到令人发指的文字。
    “建立势力？就我这一身骨头？”陈烬，或者说归亡，忍不住对着空气竖起中指——如果他的指骨能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的话，“连个新手礼包都不给，这游戏策划是葛朗台转世吗？”
    他试着活动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让他惊讶的是，这具身体活动起来异常灵活，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僵硬感。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个专业玩家，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就是从零开始搞基建吗？这种沙盒模式我最擅长了。”
    他迈出作为巫妖的第一步，白骨脚掌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首先得搞清楚这里的地形。。。”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归亡立即进入警戒状态——虽然他现在连把武器都没有。
    几只硕大的、眼睛通黑的老鼠从阴影中钻了出来。它们体型堪比现实中的大型犬，獠牙外露，嘴角滴着粘稠的唾液。
    【被侵蚀的地下鼠，等级1，生命值30/30】
    “开局就送经验包？真是太客气了。”归亡咧嘴笑了——当然，他现在没有嘴唇，这个表情看起来就是个骷髅头的下颌骨在上下开合，恐怖中带着几分滑稽。
    他本能地抬手想要施法，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巫妖该怎么战斗。
    “等等，技能面板呢？职业介绍呢？连个使用说明都没有吗？”
    地下鼠可不管他的困惑，嘶叫着扑了上来。归亡慌忙后退，骨架撞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
    “有了！”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集中精神想象着释放能量的感觉。一股冰冷的能量从他体内涌出，在指骨前端凝聚成一道暗色的射线。
    【负能量射线释放成功，消耗法力值5点】
    射线击中冲在最前面的老鼠，那畜生惨叫一声，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毛皮上出现一块腐烂的痕迹。
    “-15！”一个伤害数字从老鼠头上飘起。
    “才打掉一半血？这输出也太刮痧了吧！”归亡一边吐槽一边继续后退，同时准备第二发射线。
    另外两只老鼠已经包抄过来，他不得不中断施法，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攻击——白骨身体在地上滚动的样子活像一具被踢散架的标本。
    “咔！”一根肋骨在撞击中出现了裂痕。
    “我的骨头！”归亡心疼地大叫，“维修费不会很贵吧？”
    他迅速爬起，趁着老鼠调整方向的空隙，连续释放两道负能量射线，终于解决了第一只老鼠。
    【击杀被侵蚀的地下鼠，获得经验值10点】
    另外两只老鼠已经近在咫尺，归亡甚至能闻到它们口中散发出的腐臭气息。他急中生智，对着地面释放了一道负能量射线，激起一片尘土，暂时遮挡了老鼠的视线。
    “战术烟幕弹！我真是个天才！”
    借着这个机会，他快速绕到侧面，连续施法。几分钟后，三只老鼠全部变成了尸体。
    【战斗结束，获得经验值30点，当前等级：1（30/100）】
    归亡靠在墙上，感受着体内几乎见底的法力值。虽然赢了，但这战斗过程实在谈不上优雅。
    “这巫妖当得也太憋屈了，”他抱怨道，“说好的挥手间亡灵大军灰飞烟灭呢？”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老鼠尸体上，突然灵机一动：“对了，巫妖不是应该能操控尸体吗？”
    他集中精神，对着其中一具老鼠尸体尝试使用技能。一道微光从他指骨间流出，覆盖在尸体上。很快，老鼠的皮毛脱落，骨骼开始活动，最终重组为一具骷髅鼠。
    【骸骨复苏释放成功，消耗法力值10点】
    【获得召唤物：骷髅鼠（等级1）】
    骷髅鼠眼眶中跳动着微弱的灵魂之火，温顺地趴在他脚边。
    “成功了！”归亡兴奋地看着自己的第一个“手下”，“虽然只是个老鼠，但总比没有强。”
    他如法炮制，把另外两具尸体也变成了骷髅鼠。现在他有了三只骷髅鼠随从，看起来。。。好吧，看起来依然很寒酸。
    “好吧，鼠辈就鼠辈吧，好歹是个开始。”他自我安慰道，“现在，让我看看这个终焉回廊到底有多大。”
    带着三只骷髅鼠，这位新晋巫妖开始了他的迷宫探索之旅。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几波怪物，有会喷吐酸液的蘑菇，有隐藏在阴影中的幽灵碎片，还有更多的那种被侵蚀的老鼠。
    归亡很快掌握了巫妖的战斗方式：让骷髅鼠上前吸引火力，自己在后方安全地输出负能量射线。这种猥琐流打法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相当有效。
    “这不就是典型的RTS游戏开局吗？”他一边操控骷髅鼠走位，一边喃喃自语，“先探地图，收集资源，暴兵，然后推平一切。”
    经过几个小时的探索，他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的据点——一个相对干燥、只有单一入口的小型洞窟。里面原本住着一群穴居蜘蛛，但在归亡和他的骷髅鼠大军（现在已经扩充到八只）的围攻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占领据点：废弃矿洞，经验值+50】
    【等级提升至2，全属性小幅提升，法力值上限提升】
    “终于升级了！”归亡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现在该好好规划一下我的”王国”了。”
    他站在洞口，看着自己寒酸的“大军”——八只骷髅鼠整齐地排成一列，眼眶中的魂火在黑暗中闪烁。
    “首先，得扩大生产规模。”他指派两只骷髅鼠在洞口警戒，其余的则开始清理洞窟内的蛛网和碎石。
    随着法力值恢复，他尝试对骷髅鼠下达更复杂的指令，比如搬运石块加固洞口，或者挖掘排水沟。令他惊喜的是，这些不死生物执行起这类简单劳动相当出色。
    “自动施工队get！”归亡满意地看着逐渐成型的基地，“接下来就是资源问题了。”
    他打开状态面板，发现除了经验值和法力值外，还有一个新的资源项：【魂火：15/100】。
    “魂火？这是干什么用的？”他好奇地尝试将一点魂火注入一只普通骷髅鼠体内。那只骷髅鼠的骨骼立即变得更加坚硬，眼中的魂火也旺盛了许多。
    【骷髅鼠（强化），等级1→等级2，全属性提升】
    “原来如此，魂火是用来强化部队的。”归亡恍然大悟，“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边指挥骷髅鼠们建设基地，一边继续探索周边区域，收集魂火和有用的材料。他发现了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的矿石，还有一些可以用来制作简单工具的植物纤维。
    “阴铁矿，可以用来强化骨骼；幽魂苔，是制作低级法力药剂的材料。。。”归亡认真地记录着这些信息，完全进入了状态。
    当夕阳的余晖（虽然他在地下根本看不到）透过某种方式提醒他游戏时间已经过了六小时后，他的“王国”已经初具规模：洞口被石块加固，内部区域被划分出生活区、储藏区和生产区，骷髅鼠数量增加到十二只，其中三只被强化到了2级。
    归亡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巫妖的好处之一就是不需要舒适的座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虽然开局奇葩了点，但这种从零开始建设的感觉还真不错。”他心想，“特别是当你有免费劳动力的时候。”
    他打开任务面板，【建立势力】的任务进度已经显示为【15%】。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务了。”他摩拳擦掌——如果他有手掌肌肉的话，“不知道奖励会是什么？希望不是又一堆骨头。”
    突然，他想起什么，对着空气问道：“系统，能下线吗？”
    没有任何回应。
    “客服？GM？有没有活人啊？”
    依旧寂静。
    “好吧，看来是强制体验模式。”归亡并不太意外，“反正我也玩得正嗨。”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远处，他的骷髅鼠们仍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搬运石块，挖掘通道。
    “好了，伙计们，”他对自己的不死生物大军说道，“休息时间结束，该去刷级了。今天的目标是找到更高级的材料，然后把你们都升级到2级！”
    他迈步走向洞外，骨架在微光苔藓的照耀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三只强化过的骷髅鼠紧随其后，其余的则留守基地。
    此时的陈烬完全没想到，他口中的“刷级”将会持续整整五年；更没想到，他正在建设的这个“新手村”，将来会成为无数玩家口中的“地狱难度的终极副本”；而他本人，将会成为这个游戏世界最大的传说——或者说，噩梦。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沉迷基建的骷髅架子和他的老鼠军团，在昏暗的地下迷宫中，开始了波澜壮阔的。。。搬砖生涯。
    “说起来，”他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作为巫妖，我需要上厕所吗？”
    迷宫中，只有骨骼摩擦的咔咔声在回应这个深刻的哲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