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首先，你得快速从人堆里分辨出有钱有势的人，这是算命先生的基本功。”
    “那我要怎么辨别呢？”
    “自然是通过衣着配饰，车马扈从等外在条件，以及观察其言行举止，面相秉性······”
    “哦。”
    “当然，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他们非常精明，想要撬开他们的钱袋子，一定要有特殊的本事吸睛······”
    “嗯。”
    “中老年男人最难搞，但其实他们在乎的东西也很简单，无非是权财色，你投其所好就行了；如果都没有用，你就要想办法让他们心生畏惧和焦虑······”
    “啧。”
    “怎么？老夫说的有何不妥？”
    辰溪挠挠头，一脸无奈：“老头，原来你这些年就用这些东西在外面混啊？难怪你差点饿死！”
    “！”
    “你这套路都老掉牙了，现在已经不吃香啦！你给路边的陌生人啰啰嗦嗦讲半天，谁耐烦听？”辰溪关上老头给他的独门典籍《青衣相法》，老神在在地说出他自己的想法。
    “如今外头乱得很，普通富贵人家要是没遇到点灾祸，谁会把钱砸给算命先生？”
    老头顿了顿，努力将垮掉的嘴角拉起来，合格的神棍任何时候都要给人良好的情绪价值：“所以呢？”
    “以我所见，算命占卜之类的我还是先放一放吧，还是得有真本事驱邪镇鬼，那时候你就算漫天要价他们也不敢就地还钱，毕竟命最重要。所以老头，要不你教我驱邪的本事吧，反正山里面也容易闹妖精，正好有用武之地。”
    老头默默咬牙劝慰自己：忍忍吧，学生就这么一个！咱不能愧对祖师爷，不能做不肖子孙，让曾经辉煌无比的江门玄宗就这么后继无人。
    于是他转身爬上床铺，在自制的暗格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本皱得像咸菜一般的古籍《江门镇元驱邪科》，这是他们的宗门秘法，以前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修习的高阶术法典籍。
    辰溪终于满意地笑了：“老头，今晚给你做天麻炖鸡。这段时间你又要劳作，还要费心思教我，实在是辛苦了，是得好好补补！”
    老头瞥他一眼：“算你小子有良心。”
    没办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像辰溪这样天资聪颖的年轻人了，虽然孩子不愿意拜师，但待自己真心不错，时移世易，他并不计较辰溪入不入门，宗门绝学有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辰溪迷上了画符，搞得家里到处黄纸乱飞，路过的鸡都得挨两张，大公鸡的尾羽已经被他烧掉三次了，要不是还惦记他手里的碎米糠，它早就飞起来啄瞎主人的眼了。
    看吧，果然吃人家的嘴软。
    其实老头是个很负责的老师，他要求辰溪反复练习驱邪符篆的画法，符头符脚有半分不标准都得重画，原因无他，画得越准法力越高。
    直到他烧毁三个竹筐，两堆柴火后，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将他赶出去砍竹子，命令他必须重新编出五个竹筐才能继续学习。
    辰溪难得也怂起来，他想学习咒术啊，有求于人就是矮半截，嘀咕半晌以后他拿着柴刀去竹林了，不管怎么说，竹编他还是擅长的。
    狐狸终于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跟在他身边幸灾乐祸：“你也有吃瘪的一天，哈哈哈——我还以为你那张嘴天下第一厉害呢！”
    辰溪恶狠狠地瞪它：“天冷了，老子想做条毛皮围脖，你说怎么样？”
    狐狸脖颈一凉。
    但它从来不知尴尬为何物：“我说啊，你真打算跟着老头学艺，以后改行当神棍了？”
    “啧，别说得那么难听，老头还是有本事的。”
    辰溪拎着柴刀一根一根挑竹子：“我倒也没想改行，踏实种地挺好，只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我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别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往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多学一门技艺傍身，总归是没错的。”
    日落西山，橘红的柔光轻叩竹扉，辰溪拖着一捆纤长柔韧的竹子往回走，看到了蹲坐在门口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还是难民的标配，衣衫破烂，脸颊污黑，神情萎靡，是对逃难的母子。
    女人满脸风霜，一看到辰溪过来就拉着孩子给他跪下了：“好心人，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已经高烧三天了！呜呜呜——”她泣不成声，“我，我没钱给他治病，连口吃的都没有，孩子快不行了，你帮帮我们吧，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你——”
    辰溪没听她说完就抬手制止，人生哪有什么下辈子？尽是废话。
    他丢下竹子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确实滚烫，眼神都烧得混沌不清了。他轻叹一口气，躬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跟女人嘱咐一句：“进来吧。”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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