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精心打扮了一番，简约而精致却看不出刻意。
    简单的黑色衬衫，在酒吧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肤色雪白，微卷的头发没有特意打理过只是柔顺地耷拉着，添了几分慵懒又易碎的风情。
    他知道游弋喜欢他清冷温柔的样子，但此刻，他要的是另一种效果。
    “无言”酒吧里灯光暧昧，音乐声震耳欲聋。
    温漾坐在吧台角落，点了一杯名字应景的鸡尾酒——“泪眼”。
    他小口啜饮着，目光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了游弋那桌。
    他和周琰，还有几个熟悉的朋友，正推杯换盏，意气风发。
    他算准了游弋去洗手间会经过吧台的路线。
    当他身影出现时，温漾恰到好处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七八分醉意，对空气喃喃自语：“……他明明……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怎么会只是一个赌约，我不相信……”
    声音不大，但足够经过的游弋听见。
    他脚步猛地顿住，惊愕地看向吧台边那个摇摇欲坠的侧影。
    是温漾，今天的他和过去一年中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是游弋从见过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那个人，想要靠近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却拒绝他靠近的人。
    几乎是同时，温漾手一软，玻璃杯倾斜，橙红色的液体混着冰块洒在吧台上。
    他身体一软，向着旁边一个独自喝酒、气质冷峻的男人怀里倒去。
    那男人下意识扶住他，眉头微皱。
    游弋一个箭步冲过来，脸色铁青，想去拉温漾：“温漾！你醉了！跟我回去！”
    温漾却仿佛受惊般，更紧地往陌生男人怀里缩了缩，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游弋，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你别碰我！”
    他转回头，脸埋在陌生男人的肩颈处，肩膀微微颤抖，字字泣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音乐，砸进游弋耳膜：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我不够好……脸蛋不好看还是身材不好，不够聪明还是不够听话……所以才不配得到一点真心？那些晴天送来的冷饮，阴雨天送来的伞，凌晨跑遍全城买的烧烤，晚上加班时等候的身影，还有他说……说永远都不会让我难过……会永远爱我如初都是假的吗？”
    温漾每说一句，游弋的脸色就白一分。
    那些他精心设计、用来获取游戏胜利的“证据”，从温漾嘴里用这样绝望的语气说出来，变成了刺向他自己的利刃。
    他看着他泪眼婆娑地蜷缩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诉说着对他的“深情”和被他碾碎的痛苦，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尖锐的疼痛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是的……阿漾，你听我解释……”他想上前，脚步却像灌了铅。
    温漾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对着扶住他的陌生男人，哽咽着问：“先生……你说，真心……是不是注定要被玩弄的？先动心的人是不是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游弋呼吸一滞，双眼骤然猩红，里面翻涌着恐慌、愤怒，还有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铺天盖地的悔恨。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无人看见的角度，温漾靠在陌生男人肩头，对着他飞快地地眨了一下左眼。
    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眼中带着泪，却无半分伤心，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得逞的快意。
    男人扶着他手臂的力道微微一顿，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顺手扶了一位醉酒的男士。
    游弋猛地握紧了拳，骨节泛白。
    吧台顶灯的光线勾勒着空气中浮沉的尘埃，像一场无声落定的游戏。
    温漾重新将脸埋下去，在无人得见的阴影里，那点强撑的、令人心碎的脆弱瞬间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好戏，还没演完呢。
    游弋，你的“游戏”规则，现在由我来制定规则。
    你的愧悔交加，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