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楼烟雾缭绕，茶香氤氲。
    几张木桌拼在一处，三五个修士正围坐闲谈。
    沈清弦端着茶碗，坐在角落里，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这次宗门大比，四大宗门都要派人来。”一名灰衣散修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奋。
    “那是自然，”另一个汉子拍着桌子，“光是能看一眼清虚宗的弟子，都值我跑趟青霖城了。”
    “清虚宗啊……”第三人长叹一声，眼底带着炽热的向往，“那可是符箓一道的祖宗门派。听说他们修炼的符箓，一张”雷火天劫符”下去，能把山头都劈成灰。”
    “是啊，”灰衣修士接话，“我听过一个传闻，他们宗祖曾以一符镇海，封印万年妖潮。你说这得是什么样的手段？我这辈子能画出个火符不炸都谢天谢地了。”
    众人闻言都笑，笑声中带着一点羡慕和憧憬。
    沈清弦低垂着眼，指尖轻轻敲着茶盏。
    “可说到底，”另一名青年修士压低声音。
    “符箓虽强，终究靠准备。真要论玄奇，我倒更佩服那天机宗的人。”
    “哦？你说那群整天掐指算命的？”有人嗤笑。
    “别笑，”那青年神秘地压低声音，凑近几分，“你可知道前几年天机宗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
    “听说他们宗里有个长老，号称”紫辰天师”，能一眼望穿天命。那人本事确实大，可惜心太杂。”
    青年顿了顿，声音低沉，“他曾窥见一位王族之子将在三年后登天成圣，得天命眷顾。结果呢？他动了凡心，想提前结交，好借那股气运改一改自己的命格。”
    “他这是犯了宗规吧？”
    “何止是犯规！天机宗最忌的就是泄天机。可那长老偏偏忍不住，偷偷托人传信。结果那王子得了消息，自觉天命在身，反倒起了逆心，提前起兵谋反。三月之内，凡间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后来呢？”有人屏息问。
    “后来？”青年压低了声音，神情里带着几分惧意，“天机反噬，当夜天雷降下，整座演星阁都被劈成了灰。那紫辰天师连魂都没留下，只在地上烧出了一个人形焦印。”
    “嘶——”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啊，”那青年苦笑着摇头，“天机宗弟子虽能测福祸、断因果，可一旦为私，天道不容。算尽天下，却算不尽自己这一劫。”
    “难怪那些天机师都蒙着脸，不敢看天。”有人感叹，“能窥天者，也最怕天。”
    一阵沉默后，茶馆里只剩下杯碗轻触的声响。
    显然大家都被震惊到了。
    沈清弦听得心里也是微微一震。
    天机宗他记得书中对这个宗门的笔墨极少，只一笔写“窥天者，命不久矣”。
    看来，确实不是虚言。
    “唉，听得我头皮发麻，还是百草谷那边的日子好啊。”一个胖修士拍拍肚子，打着哈哈，“炼丹、种药，丹香绕谷，天天都是灵气滋味。”
    “对，说到底啊，还是百草谷安生”另一个壮汉抿了口茶，“若能入百草谷，我就算一辈子不斗法也认了。”
    “百草谷？那地方的人战力不强，全靠丹药撑面子。”有人嗤笑。
    “你懂个屁！”壮汉白他一眼，“没有百草谷，我们青霖大陆修真界得死一半人。你以为那些修炼到瓶颈还能突破的，靠什么？靠丹药啊！我听说百草谷炼的一颗”九转还魂丹”，连断魂都能续回来。”
    “真的假的？”
    “假的我上哪听的？而且那谷地四季如春，满山灵草灵花，灵气浓郁，光听就让人心痒痒。”
    众人顿时发出阵阵赞叹，茶水声、议论声交织成一片。
    “你倒是说得轻巧，”旁人笑道，“听说百草谷的丹师可不是谁都能做。传闻他们那位”赤灵谷主”，炼出一炉”长生丹”，引得天地异象，丹成之日，霞光三百里。结果一群大能都去讨丹，差点把整个谷口挤塌。”
    “哈哈，那丹药后来被谷主自己吞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也有传言，那炉丹并未成品。赤灵谷主强行服下，结果灵气逆冲丹田，如今虽延寿百年，却终身不得再炼丹。”
    “丹成半步仙，败亦半生废。若让我选，我宁愿当个百草谷弟子，哪怕是种药的。你想啊，随手丢出几颗疗伤丹，外头的修士都得点头哈腰。”
    “这倒也是，”有人笑着附和，“炼丹不求人啊。”
    沈清弦在角落听着，神色若有所思，手指轻敲茶盏。
    炼丹不求人，这话说得倒是极对。
    “不过要我说，”灰衣散修笑着摇头，“这四大宗门里，最让我胆寒的，还是那万兽山。”
    “哦？”
    “你想啊，别人修仙靠丹靠符，他们靠兽。那山中弟子人人都有契灵兽，最差的都是一头灵鹤。听说上峰供着一头上古圣兽，名叫玄焰貘，一怒之下能焚灭三万魔军。”
    “嘶，三万？那岂不是一兽敌国？”
    “是啊，入了万兽山，就等于与灵兽同生共死。那群人桀骜得很，脾气也冲。你瞧见他们，就像瞧见一群行走的洪荒猛兽。”
    一阵低笑在茶馆中回荡。
    沈清弦抬眼，看着窗外微风拂动的竹影，心思却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宗门的辉煌背后，原来并非只有荣光。
    青霖大陆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尤其是清虚宗。
    “顾云寂……”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深沉如墨。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