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未散，山村间传来犬吠与锄地声。
    沈清弦一早从山上回来，身上还沾着几缕草香。
    他先在院中将草药摊开，用竹筛细细分拣，按着昨日所学的丹方分类：凝露草、清心三叶、地根茎、活气果……这些灵草带着淡淡灵气。
    看着这满满一桌的草药，他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还好这几株灵草都寻得到……看来我运气不错。”
    又算了算自己家底，那天卖野味与灵草换来的银子，加上剩下的四块灵石，约莫五十多两。
    暂时够花，暂时无忧。
    只是灵石这东西，用一块少一块，还是得想法子开源。
    他低头理药时，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一想到那两只灵兔，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若真能繁育成功，或许能以此为生，积蓄灵石丹药之资。
    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傻子家那桩承诺，得去兑现。
    他收拾妥当，背起药篓出门。
    村道泥土松软，脚下发出细微声响。一路上，村民们看见他，纷纷笑着打招呼：
    “沈小郎，这么早又上山去了啊？”
    “清弦，你要不去我家吃顿早饭？刚蒸的玉米馍馍，还热着！”
    沈清弦连忙笑着摆手：“各位乡亲好意我心领了，今日还有事，改日一定登门。”
    他行走间，衣襟被微风拂动，眉眼间那股从容与温雅。
    自那日他化解银狼危机，以及让村里获得补偿后，村中上下都将他视作“救村恩人”，男女老少皆敬他三分。
    更有热心的婆子拉着他袖子：“沈小郎，我家侄女长得可俊俏了，要不我给你牵个线？这回你可别再拒绝！”
    沈清弦被逗得哭笑不得，只得连声道谢，巧言推辞。
    “多谢好意，我这人命薄福浅，暂时不敢累人。”
    众人听了反倒更觉他谦和有礼，不禁笑着摇头。
    走到村口，他远远望见几辆牛车停着，车上堆满木料、砖瓦、黄土。
    村长正同几个外来工匠说着话，那几人身着粗布短衫，却精神抖擞。
    看来便是城里请来的修建队。
    沈清弦上前一看，果然如此。
    村长一见他来，眼睛一亮，连忙招手道：
    “哎呀，沈贤侄，正好正好！你快来看看，这几位是林虎带的工匠，说是这”炕”他们没见过，做不出来，你给参详参详。”
    沈清弦略一思索，笑着点头。
    他走上前，看了眼图纸，取过木棍在地上比划：“这炕的要点在于烟道。先砌两层青砖，底层要略斜，这样烟气能顺势流通；再在上面铺火砖，四角抹泥，留出出气孔，暖气能传到炕面，又不至于呛人。”
    林虎是个粗豪汉子，听得直点头，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这小郎中懂得真多，讲得明白。你这炕的法子好——保暖、省柴，还不呛人，我们建过几十个村子都没这手艺！”
    他转头对村长笑道：“老张头，你这村可真有福气，有他在，怕是都能过暖冬。”
    村长被夸得合不拢嘴，连声笑：“那可不？我们小沈这脑子，可比我灵多了！”
    林虎忽然一转话头，正色道：“小沈，这炕的图纸能不能卖给我？我们修别的村子的时候，也想照着建。我出价，五块灵石，如何？”
    沈清弦一愣。
    他原是打算免费留给村里的，没想到这竟还能卖出去。
    修炼、炼丹、布阵，都离不开灵气之源。
    秉承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态
    他略作思忖，微笑颔首：“既然林大哥有心，那便按你说的。”
    “哈哈，好！”林虎当即爽朗一笑，从腰间的储袋中取出五块光泽温润的灵石递过来。
    “咱林虎做事痛快，钱货两清！”
    沈清弦也不矫情，收下灵石，又仔细为他们说明了几个关键步骤，直到林虎频频点头，才与村长一同送他们离开。
    看着工匠们扛着木料渐行渐远，沈清弦轻叹一声。
    “意外之喜，倒也是缘法。”
    中午的日头渐渐高起，山风带着暖意。
    他提着药篓，往村西那间破旧的茅舍走去。
    那是傻子家。
    屋外的篱笆新糊了泥，门口堆着新砌的砖头。
    看得出，村长没忘记他的吩咐已派人帮傻子家修葺房屋，冬日也能挡风避雪。
    屋里传出一阵低低咳声。
    沈清弦推门进去，屋内光线昏暗，却极干净。
    傻子正蹲在灶边烧火，见他进来，眼睛一亮，欢喜地喊：“沈神仙！沈神仙又来了！”
    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妇人，正是傻子的娘。
    她想撑起身子，却因双腿瘫痪而未能如愿，忙抬手抹泪：“真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俺这破身子不成样子了，还要你挂心。”
    沈清弦走到她床前，笑着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乡里乡亲的，能帮一分是一分。”
    他伸出手，轻轻把脉。指下脉息缓慢，气血滞涩。
    他再闭眼以精神力探查，只见她双腿的经脉如被冰封，灵气运行受阻。
    若是凡间大夫，只怕要针灸药汤数月甚至数年方能见效。
    “这病根是早年劳累过度，又受寒气入骨所致。”
    他曾听村长谈过她家的家事，大娘夫君早逝，一个人拉扯傻子儿子长大。
    而娘家人又远在很远的山村，无法投靠，并且夫家本家早已与他分家，这些年来一个没什么延续，于是一个家只能由她撑起来。
    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病根。
    他们也曾让村医看过，不过大多村医都无能为力，村长甚至去请了县城里的医师。
    县城里的医师说若要治愈，至少要50两银子。
    这对于他们，村里农户简直就是晴天霹雳50两银子，何年何月才能挣得。
    于是这个病就拖了下来。
    她的儿子虽脑子有问题，但是也是个有孝心的，所以才会在陆瑾修他们到来时不断的喊神仙救他娘。
    如此一遭，倒像是因祸得福了，因为这个病沈清弦还真能治。
    他温声道，“若用针药之法，还要长时调理。可如今，我能用另一法子试试。”
    妇人怔怔地望着他，泪光闪烁。
    “沈郎中，真能……治得好？”
    “自然能。”沈清弦点头，目光温柔，“但你须放松心神，不可紧张。”
    他抬手虚按在她膝上，一缕精神力缓缓探入经络。
    那股寒滞之气如冰锁般环绕，他以灵识温养，一寸寸化开。
    渐渐地，妇人感觉到腿上传来酥麻与暖流，像春水化冰。
    她惊讶地张口，泪珠滚落：“我……我好像能动了！”
    傻子在旁边瞪大眼，手中还拿着柴火，一下子丢掉，扑到床边：“娘！你腿真动啦！”
    沈清弦微微一笑，收回精神力。
    额头隐隐有些发汗。
    “如今只是初愈，记得每日热敷，不可再受寒。”
    他取出几味草药递给傻子，“煎水饮之，三日后复诊。”
    妇人哽咽着想下床磕头，被他连忙拦住。
    “无须如此，不过是顺手之劳。”
    她却泣不成声，从枕下摸出一个包裹，打开竟是一颗包了三层的灵石。
    “这……是村长补给我们的。我不识这东西值几何，只知道能换钱。沈郎中，你若不收，我心不安。”
    沈清弦轻轻推回去，语气平静：“这灵石你们留着。冬日将至，烧柴、添衣都要用银子。若我收走，虽治得病，你们可就熬不过这个冬。”
    妇人听得泪如雨下。
    傻子在一旁连连点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沈神仙大恩，傻子记一辈子！”
    沈清弦将他扶起，淡淡笑道：“我不是神仙，只是懂点草药罢了。你们好好过日子，这就够了。”
    他留下药方，转身出门。
    当日下午，这消息便在全村炸开了锅。
    “听说没？傻子娘那条瘫痪了八年的腿，让沈小郎给治好了！”
    “真的假的？县里的大夫都说治不好啊！”
    “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呢！那可真是厉害了！”
    短短一个时辰，整个村子沸腾起来。
    老的少的都往沈清弦家赶，送鸡蛋的、送菜的、送柴火的络绎不绝。
    有人哭着感谢，有人请他看病。
    还有小孩儿围着他跑，喊着“沈神仙”“沈师傅”，满脸崇拜。
    沈清弦本想低调，却推不过这群热情的村人，只得苦笑：“诸位，诸位，我真不是神仙，只是懂点医理罢了。”
    “那懂点医理也够我们全村受用了啊！”有人笑着说。
    “是啊，有沈郎中在，我们这个冬天可就稳当咯！”
    虽说沈清弦答应为村里人治病，不过还是得收些医药费，不然的话人心难测，难保会有人不会起坏心思。
    而且他每日事务繁忙，只答应每日相看两位病人，除非有特别紧急的情况，除非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可以破例。
    他还定下一条规矩，他会治疗的事儿，除了村里人，其他人都不要告知，否则的话可能会带来其他不便之处，毕竟他在沈家此刻没有学过什么药理。
    若是沈家人知道了特别是沈婉凝知道了会对他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怀疑，他现在能力还太弱小，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村里其他人都连连答应了，毕竟整个村都只有一个医师，在村里人眼中医师也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他们可不会为了一时之私而得罪医师。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
    沈清弦站在院前，看着远方被霞光染红的天边，嘴角微微扬起。
    他轻声喃喃，“医人、炼丹、修道……皆是修行。”
    他不知这种善举是否会养出狼心狗肺之人。
    不过他想道由心生，随着自己心意而走，才算是真正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