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悲痛与重生的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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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伦在中央塔的光疗舱中剧烈喘息,像是被从深海中硬生生拉回空气。
能量注入停止的瞬间,他猛地坐起,背脊仍在颤抖。
“不要——!!不要带我回去!!”
他本能地挣脱固定装置,整个人像被惊吓的野兽般蜷缩在角落,呼吸急促、眼神涣散。
梵妮上前一步,却被贝琳达抬手制止。
贝琳达缓缓靠近,声音极稳、极柔,却带着压不住的威严:
“巴伦,你现在很安全。
这里是中央塔,不是灰人族的基地。”
听到“灰人族”三个字,巴伦整个人抖得更厉害,指尖冷得像冰。
“他……她们……会杀了我……”
“贝丝……贝蒂……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贝琳达停下脚步,在他面前半蹲,与他视线齐平。
“巴伦,看着我。”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束光穿透他的混乱。
“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巴伦喉结滚动,像是压抑太久的恐惧终于找到出口。
他抬起头,那双眼里满是破碎的影子。
“那天……异能者和更新者的战斗……”
他的声音发颤,却像被迫重播那场惨烈的噩梦。
“文森……他是被我……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室内瞬间一片死寂。
巴伦继续,声音像被砂砾磨过:
“我当时……已经被三胞胎逼到极限……
体内那股力量——突然失控了。”
他抓住自己的胸口,像是那股巨力仍在撕裂他的骨骼。
“那个男孩……他想把我带离战圈……
可那股力量……直接从我体内爆出去——
我根本没能收回来。”
他的指尖狠命颤抖。
“他……当场就被击穿了……”
空气仿佛被凝固。
巴伦抬起另一只手,擦去眼角的湿意。
“而我的弟弟……巴里……”
梵妮倒吸一口气:
“拥有速度控制能力的那个男孩?”
巴伦点头。
“他被玛希的藤蔓刺穿……那一瞬间他就……他就失去生命了……”
玛希不在现场,却仿佛能听到这些话。
贝琳达的眉目深沉,痛楚一闪而过。
巴伦声音彻底颤抖起来:
“当时两边都死了人……
战场停下来……每个人都像被掏空了。”
“但就在那时……
有一股力量,突然……突然涌进我的身体。”
他像回想起某个神灵贴近耳畔的瞬间,整个人微微发抖。
“是芭芭拉。”
贝琳达猛地抬头。
“她……把自己的毁灭之力……分给了我。”
那股力量的余波甚至让中央塔的监测器轻轻震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贝琳达低声问。
巴伦闭上眼,像在感受那份温柔又悲伤的能量。
“因为她……不想让灰人族继续利用我们。”
“因为她……在变成怪物之前,是善良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
“我体内的力量……不仅有她的毁灭……”
“还有她曾经真正的心。”
贝琳达的呼吸轻微停顿。
灰人族历史中被抹消的,正是芭芭拉“未被改造前”的那部分。
巴伦继续道:
“我带着她的力量……
却越来越无法忍受灰人族的命令……
杀戮、掠夺、摧毁——
那不是芭芭拉想要的。”
他抬起眼,看向贝琳达:
“所以我逃了。”
“我宁愿在森林里死去,
也不要再当她们的武器。”
他低下头,声音破碎:
“但她们不会放过我……
她们要我体内的力量……
要芭芭拉剩下的全部……”
讲到这里,他整个人忽然失控般前倾,几乎要跪下:
“贝琳达……求你……”
“求你不要把我交回去……
我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
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贝琳达终于伸出手,按住他的肩。
这一刻,她的眼神不再只是领袖的冷静,
而是带着一种深沉到无法忽视的决意。
“巴伦。”
她缓缓开口。
“我不会把你交回去。”
巴伦猛然抬头,不敢置信。
贝琳达的目光坚定如钢:
“你现在是更新者的人。”
“你体内的力量——我们会一起守住。”
她轻声补上一句,像誓言般稳重:
“无论灰人族想要什么,都得先越过我。”
中央塔的能量室外,治疗舱刚刚被关闭。
巴伦瘫坐在地,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急速靠近。
风被撕开。
文回来了。
我刚结束姆穹顶外圈巡逻,金色瞳孔在看到室内的一幕时猛地收缩。
“……你们在干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巴伦身上。
那一瞬间——
空气像被冻结。
贝琳达脸色骤变:
“潼恩,听我说——”
但我没听。
我像怒焰被默默泼上汽油,瞬间爆燃。
“你们——把他带进了中央塔?”
我一步步走向巴伦,每一步都像踩在巴伦心尖上。
巴伦抬起头的那刻,潼恩看见了他的脸。
我呼吸绷紧、停顿,下一刻怒火再度爆开。
“你就是——杀死文森的凶手。”
那声音像利刃一般贯穿整个房间。
贝琳达眉头一沉:
潼恩,冷静——”
“我很冷静。”
我抬起手,手掌上浮现出金色龙纹的能量。
“不需要审判,不需要争辩。
我亲手杀了他……替文森报仇。”
能量在掌心凝聚,震得墙壁轻轻颤抖。
巴伦却没有后退。
没有躲。
甚至抬起脖颈,将喉咙完全暴露在我的攻击范围内。
他轻轻闭上眼。
“……动手吧。”
我怔住半秒。
巴伦继续,声音几乎是低语,但清晰得刺痛人心:
“失去家人的痛……我懂。”
“因为我……那天也失去了我的同胞兄弟。”
我的指尖一颤。
“你弟弟不是该死的人……”
“我的弟弟……也不是。”
巴伦睁开眼,看向我,那双眼里没有反抗,没有求饶,只有沉沉的悲痛和一种近乎自我审判的接受。
“如果你杀了我……至少你能得到一点点平衡。”
“那……也算是对你弟弟的一种交代。”
他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中,却让整个房间所有人都呼吸一紧。
我的手几乎就要落下。
就在金色能量即将爆裂射出的瞬间——
梵妮猛然制止了我。
梵妮挡在巴伦面前,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潼恩!够了!”
我怒吼:
“让开!他杀了文森!”
梵妮咬牙回吼:
“文森……是被灰人族杀死的!”
“不是他!他只是灰人族的棋子罢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颤抖得像要崩断。
梵妮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却像灼热的铁打入心中:
“潼恩,杀死一个巴伦,文森也回不来了……”
“灰人族还会制造——千千万万个巴伦!”
我的呼吸剧烈起伏。
梵妮继续,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悲痛与愤怒:
“真正让我们互相残杀的——是灰人族的阴谋!”
“真正发动那场战斗的亚度尼斯已经伏法!”
“文森的仇,我们已经替他报过了。”
她抬起头,直视潼恩的金色瞳孔:
“现在我们应该做的——
不是杀死巴伦,而是运用他体内的能量!”
“一起守住拉姆达!
不会再有任何人……像文森一样死去!”
那句话像雷霆击中我的心。
我的攻击光芒在掌心颤了又颤,最终——
缓缓散去。
我的膝盖微微弯曲,几乎撑不住。
我嘶哑开口:
“可是……文森死得那么无辜……我……”
梵妮伸手扶住她。
“我知道。”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巴伦低下头,声音沙哑破碎:
“如果你仍然要杀我……
我不会逃。”
“但在你动手之前……”
“至少让我……替文森、替巴里……再做一次正确的事。”
我闭上眼,泪水终于落下。
空气沉重,却不再充满死亡。
贝琳达上前一步,语气沉稳:
“我们都失去过重要的人。”
“但只要灰人族存在——
还会有更多无辜者死去。”
她看向三人:
“从现在起,更新者之间不再互相挥刀。”
“真正的敌人——只有灰人族。”
中央塔的灯光重新亮起。
但每个人的影子,都因为这段对话而深了几分。
夜晚的中央塔。
灯火寂静得像一座记忆的坟场。
风轻轻吹过塔心回廊。
我握着一只黑色能量盒,缓缓推开了文森的房门。
房间被保留着他离开前的样子:
床铺整齐、桌上散落着训练记录与笑得灿烂的合照。
空气里还残着属于文森的淡淡味道。
我的喉咙猛地一紧。
走到书桌前,放下能量盒,指尖轻轻抚过那张合照。
合照中——
文森戴着训练面罩,对着镜头比出胜利手势。
那双眼睛亮得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砸在合照上。
“……文森……
我今天差点杀了一个人……”
我哽咽着抓紧相框。
“我真的……差一点就杀了他。
可是……看到他跪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好像……不是他的错。”
她闭上眼,泪水不断落下。
“你明明那么善良……
为什么会落到那种下场……”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房间里哭到天亮的瞬间——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猛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是巴伦。
他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对不起。”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盯着他,情绪在喉间堵住。
巴伦深深弯下腰。
“对不起……
对你……
对文森……
对所有因为我而死的人……”
我没有回应,只是双手握紧成拳,指甲嵌入皮肤。
巴伦慢慢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沙哑:
“我今天……本来已经做好被你杀死的准备。”
“那样……可能比我活着更轻松。”
我吸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还来?”
巴伦颤抖的手将布包递过去。
“这是……我弟弟巴里的东西……算是他的遗物吧。”
我愣住。
他慢慢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块小小的能量吊坠,上面的裂纹仍带着残余的灰光。
“这是他在战斗前……送给我的幸运符。”
巴伦说得极轻。
“我……把他送给你……这样美好的物件不是我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配拥有的……”
我看着吊坠,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两个失去弟弟的人,隔着一段沉重的空气对视。
许久后,我开口:
“巴伦。”
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那天……你展开杀戮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巴伦闭上眼,像被刺穿。
“我什么都没想。
那股力量……爆出来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我面前。”
他的声音开始颤。
“如果当时是我弟弟站在那里……我也许也会攻击他……把他杀掉。”
我咬紧嘴唇。
巴伦抬头,那双眼里没有任何逃避。
“我不是想活下来……
我只是……不想再害死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勇气: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用剩下的生命帮你完成文森没完成的事。”
我的眼泪再次落下。
她捂住脸,声音颤抖:
“文森……如果知道自己的死……能让灰人族少杀几个无辜的人……他……一定会希望你活下去。”
巴伦怔住。
我抬起头,眼睛仍红着,却终于平静了些:
“我不会原谅你。”
“至少现在不行。”
巴伦点头,接受得没有一丝反抗。
“但我不会再恨你。”
我走近一步,手放在文森的合照上。
“因为我弟弟……不会希望我沦为被仇恨吞掉的怪物。你弟弟一定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阴影里。”
巴伦怔怔看着她,眼里第一次出现微弱的光。
我将合照放回桌上。
“从今天起,你该为自己以前的选择还债”
“你要怎么还——自己想办法。”
巴伦用力点头,声音哽住:
“……我会的。”
房间重新恢复寂静。
但那沉重的空气——
第一次从死亡的阴影中,开出一条细小但真实的缝隙。
那是和解的第一步。
也是巴伦第一次真正从灰色的命运中向前迈出的步伐。
作者闲话:
两个曾经不同阵营但都失去弟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