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龙攥紧刀柄，指节泛白，真想一拳砸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
    无脸娘却像没看见他的怒意，腐烂的指尖悬在他颈动脉上方，甲缝里嵌着的骨瓷碎片泛着冷光，正随着方锦风胸腔的起伏轻轻震颤——那频率竟与他胸前的人工心脏同步。
    “小郎君，你的皮暖得像初升的太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甲，声音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痰，“借我一天就好，见了夫君便还，我保证。”
    “滚！”方锦龙挥刀劈向她的手腕，刀刃却穿体而过，只带起一串腥臭的黑雾。
    他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这四周挂满了皮，随便揪一张都比我的强！你眼瞎了？”
    无脸娘缓缓歪过头，脖颈发出“咔嗒”的脆响，血窟窿般的眼眶对着那些悬挂的皮囊：“死物罢了。”她指尖划过最近的一张皮，那皮囊突然抽搐起来，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黑洞洞的牙床，“它们早就没了活气，贴在身上像裹着层冰，夫君一摸就会发现的。”
    方锦风趴在地上，后颈的旧伤像被火烫似的疼，十字架上的皮囊突然集体转向他，干枯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细若蚊蚋的电子音：“子衿...归来...”这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声音往脑子里钻，眼前阵阵发黑。
    “风风！”方锦龙慌忙蹲下身抱住他，转头冲无脸娘怒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无脸娘却只是重复：“借我一天...就一天...”
    银狼在一旁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冷笑一声：“扒了他的皮，人还能活？你当年被剥皮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跟人家借一天？”他捡起块沾着血污的石头，往皮囊堆里一扔，顿时响起一片窸窣的摩擦声，无数张皮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在十字架上晃出骇人的弧度。
    “它们会动。”无脸娘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波澜，“底下一层还有更多，数不清的...我找了千年，也分不清哪张是我的。”她提到“千年”二字时，方锦风后颈的伤突然迸出刺眼的蓝光，银狼眼尖，看清那光芒里浮着细小的螺旋纹路——和雇主给的“骨瓷共鸣”档案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方锦风强撑着坐起来，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你的皮...总有不一样的地方吧？比如...有没有什么记号？”
    无脸娘沉默了片刻，腐烂的指尖抚过自己空荡荡的脖颈：“我锁骨边...有颗朱砂痣。当年夫君说，像落在雪上的红豆。”
    “那找有朱砂痣的不就行了？”方锦龙扶着弟弟站起来，刀尖指向那些皮囊，“一个个翻！我就不信找不着！”
    无脸娘却摇了摇头，黑雾般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血窟窿：“它们会跑。”话音刚落，最边上一张皮突然挣断绳索，像片黑影般掠过方锦龙肩头，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更多皮囊扭动起来，十字架剧烈摇晃，铁链摩擦的声音刺耳得像在刮骨头。
    银狼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捡起两根断裂的铁链：“跑？那就把它们钉住了找！”他眼神一厉，铁链在手中转了个圈，“方锦龙，看好你弟弟！”
    方锦风靠在哥哥怀里，后颈的蓝光越来越亮，那些皮囊的电子音也越来越清晰：“子衿...骨瓷...归位...”他忽然抓住方锦龙的胳膊，声音发颤，“哥...它们说的”子衿”...好像是我的实验编号...”
    无脸娘猛地转向他，黑雾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你...你知道子衿？”
    方锦龙将弟弟护得更紧，刀刃对着无脸娘：“别碰他！”皮囊们的骚动越来越大，有几张已经掉落在地，像脱壳的蛇般往方锦风脚边爬来，干枯的手指抓挠着地面，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