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完体育课，汗流浃背的同学们在班里来来往往。
    “你跑步是不是比之前快了？今天长跑竟然不是倒数了。”
    “离你的第三名还差得远呢，班长。”班长这两个字被加重了声调。
    江崇骁一把搭上他的肩，“那要不要班长带带你？”
    李栎肩头一沉，江崇骁带着汗气的胳膊像条刚运动完的热毛巾搭上来。他下意识要抖开，对方却变本加厉地把半个人的重量压过来：“包你进前十。”
    “免了。”李栎刚说完，江崇骁绕到后面，膝盖突然顶进他腿弯。踉跄间差点撞上走廊瓷砖，转身正对上江崇骁得逞的笑——这人单手撑墙把他困在方寸之地，睫毛上还挂着汗珠，随着呼吸轻颤。
    “李栎，给你买的水。”奇木将塑料袋的水拿出来晃了晃。江崇骁和李栎望过去，奇木有些困惑地看着两人。
    这姿势是在干嘛？
    李栎慌忙将江崇骁推开。
    “谢了。”
    他接过水飞快地冲进教室，留下奇木和江崇骁两个人干瞪眼。
    “呃……”奇木又从塑料袋中掏出一瓶，“你也有，要吗？”
    赵俊放了几包南瓜酥在刘墨墨的课桌上，刘墨墨微微抿起嘴，嘴角带着洋溢的弧度，抓起南瓜酥就放到桌兜里。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几下。
    待赵俊走后，刘柠开始了她的八卦：“你和赵俊……？”
    刘柠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兴奋地扬了起来。
    刘墨墨猛地把头埋低了，乌黑的发顶对着刘柠。露出的耳朵尖透出薄薄的红意，像初熟的樱桃。她的声音比往常都要细，几乎被窗外吹进来的热风揉碎：“别问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视线在刘墨墨微微晕红的脸颊和那个迅速藏匿了南瓜酥的桌兜之间来回跳跃。
    “就暑假，他和我表白了。”刘墨墨的声音小得如同风声。
    “你竟然不告诉我。”刘柠双手交叉，假意生气。
    就在这时，李栎冲了进来，飞快地挤过刘墨墨，后面的桌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踉跄着冲进来，像只身后有猛兽追赶的兔子。额发被汗黏在额角，手里紧紧攥着瓶水，塑料瓶身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几乎是扑到自己的座位上，哗啦一下拉开凳子坐下，动作大得让整个桌子都晃了晃。他立刻把头转向窗外，只留给满教室一个绷得死紧的后颈线条。
    “你干嘛，这么急？”刘墨墨和刘柠都愣了愣，刚刚的话题完全被抛诸脑后。
    江崇骁缓缓走了过来，“跑什么？”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躲我？”
    每一个字都裹着运动后特有的、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强硬地钻进李栎的感官。
    “你们在玩鬼抓人游戏？”刘柠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
    李栎还是假装若无其事望向窗外，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江崇骁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说不清是笑还是恼。他步调懒散的回到座位上，时不时回个头。
    王利利黑着脸走进教室，眼珠扫过全班。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看看这地上的垃圾，也不知道扔一下。”
    邻近的同学赶忙捡起来塞进垃圾袋里。
    “男寝203，起立。”
    六个男生稀稀拉拉站起来，校服皱巴巴贴在汗湿的后背上。
    “为什么扣分？”
    见没有一个人回答，王利利语气平淡：“寝室长说。”
    江崇骁口直心快，“垃圾忘倒了。”
    “不止垃圾吧？扣了5分。”尽管王利利声音风平浪静，目光却如同钉子一样将他们钉在座位上。
    江崇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沉默了。
    “怎么？哑巴了？”他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平静伪装下的尖利瞬间刺破了凝固的空气，像玻璃碎裂般刺耳，“还有烟头，谁抽烟了？”
    教室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动作都不敢大一点。
    王利利猛地将手中的书狠狠摔在讲台上，巨大的声响吓得全班同学浑身一抖！
    “我之前反复强调过寝室卫生，尤其是男寝！”
    她的吼声在教室里隆隆回荡，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怒火的石头砸下来：
    “有的寝室刚走到门口那个味道，都没法进去。还有，你们才多大，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抽烟的……”
    全班陷入一片死寂。方才课前的八卦、小小的悸动和奔跑带来的热气，瞬间被这雷霆般的怒吼冻结、击碎，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恐惧和僵硬。
    “以后再让我抓到谁抽烟，直接全寝叫家长回家反省！”
    王利利胸膛起伏着，怒视着这6个犹如霜打茄子般的男生，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却更加慑人：
    “你们几个给我站直了！”
    王利利的怒火将整个教室的气氛压至冰点，即便后面讲起课来也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下午的时间空隙，李栎和江崇骁从食堂回来的路上漫步。
    “班主任说的那个抽烟的，不会是你吧？”
    “我不抽，是郑松麟，他有时候忍不住。”
    “真勇，敢在寝室抽。”
    “还有更勇的，隔壁有个串寝玩游戏的。”
    “这得挨处分了吧？”
    江崇骁从容地点了点头。“下周通报肯定有他。”
    “你可别学他们。”
    李栎刚说完这句话就想撤回了。
    江崇骁又不是傻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叮嘱他，怕他真的往那方面发展。
    江崇骁侧过头来看他，夕阳的金红色镶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眼里先是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随即嘴角一点点向上勾了起来，那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点促狭和玩味的灿烂笑容。
    “那当然了。”江崇骁拖着长长的调子，他的嗓音特意低沉了些，还有一丝明显的笑意，“李栎同学，这是在……担心我学坏？”
    “对啊，江崇骁同学，你可要好好”管住”自己。”
    李栎也语气轻松，带着点戏谑的强调。明明是一句警告，说起来却笑脸盈盈。
    江崇骁的目光像有实质一样落在李栎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男朋友亲口叮嘱，我哪儿敢啊？”
    李栎胳膊肘往他身上一靠，嘴角快压不住。“行了，上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