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操场人群熙熙攘攘。李栎感到腰间突然被一双手捏了一下，一股像带电羽毛的刺激感顺着脊梁窜上天灵盖。
    他转过身，江崇骁在后面笑得一脸灿烂。
    “你不领队了？”
    “我跟赵俊说，以后他领。”
    经典的校园跑操音乐在校园回响，操场上人群密密麻麻。
    “李子，累不累？”
    “跑步的时候别说话。”李栎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口气。
    江崇骁没再说话，脸上仍带着笑意。
    他还是老样子。
    在食堂吃饭时，江崇骁问李栎昨晚写作业到几点。
    “两点。”
    “睡这么晚？”
    “这不是高中生的常态吗？晚睡早起。”
    江崇骁仔细一想，还真是——几乎每个高中生都睡眠严重不足。
    回到教室后，李栎打了个哈欠，抓住一切能休息的时间趴在桌上眯眼。
    明明天气热得人直冒汗，窗户吹来的风却让李栎感到一阵凉意。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张淑的训斥声：
    “安静！我在上面说，你们在下面说，那你们说吧，我不说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当张淑继续讲课时，台下又冒出窃窃私语。
    张淑怒目圆瞪地转过身：“我说你们也说，我不说你们也不说！”
    她猛地拍了一下课桌，“咚”的一声，让整个班的空气都跟着颤了几颤。“再有一个人说话，全班罚站！”
    安静了几分钟，班级里又开始弥漫躁动的氛围。张淑放下课本，眼神里满是杀气。
    “全班起立，都给我站着听！”
    恍惚间，李栎被人轻轻拍了拍。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随着视野从黑暗中绽开，才迟钝地意识到异状——周围一片站立的人影需要他仰视才能看清轮廓。
    他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只这一个动作，便觉得整个身体像灌满了铅水，异常滞涩，手脚软得不听使唤。
    “神经病，他们说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旁边传来刘墨墨压低却充满愤懑的嘀咕。
    “这道题考的是……”
    张淑边讲边在过道里转悠，看到郑松麟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她面色一紧，撇了撇嘴，最终略过了他。
    “接下来的内容需要重点掌握……”
    模糊中她听见同桌几个在讨论什么事情，似乎是明天的诗朗诵比赛，报名截止在中午。
    “你去吗？”
    他迟钝了几秒才发觉刘墨墨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答：“我不去了。”
    “就知道你不去。”刘墨墨随口一说：“听说江崇骁也去。”
    李栎心里一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听到江崇骁这三个字，心跳就不自觉加快，凡是跟江崇骁有关的事，总想忍不住往上凑凑。明明以前无所谓参加活动，现在却因为江崇骁报名就忍不住想靠他近些。
    他想，只是因为和江崇骁关系太好了，所以才对他的一切都这么感兴趣，一定是这样。
    犹豫半晌，李栎还是在活动结束的前一刻报了名。
    中午，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李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刘墨墨叫他，他也只说再睡一会儿。江崇骁刚准备出门，又折了回来。
    “李子，吃饭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栎缓缓抬头，脸颊通红，无精打采。
    “你吃吧，我懒得动。”李栎刚要再次趴下，江崇骁摸了摸他的额头，神色瞬间黯淡。
    “先喝点水，我马上回来。”
    李栎迷迷糊糊，根本没听清别人说什么，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等李栎再次被拍醒，抬头看到的是江崇骁和王利利。
    “不舒服？请个假吧。”王利利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你扶他去办公室。”
    江崇骁刚要伸手，李栎就站了起来：“不用，我可以走。”
    说话时，咽部传来干裂的疼痛。他刚迈腿，便感觉身体像压了千斤重，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吃饭的同学陆续回来，李栎的座位却一直空着，直到第二天也是如此。
    江崇骁偶尔在课间路过那里，不自觉地望向那个空位；上课时亦然。直到一次扭头被老师点名：
    “江崇骁，别愣神！”
    他这才回神，叹了口气，抬头看黑板。还没看几秒，黑板上的字便模糊失焦，幻化成李栎趴在桌上时那张没什么精神的侧脸。江崇骁猛地眨眼，把那画面甩出脑海，心里却无端烦躁起来。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出奇，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空气燥热而昏沉。
    江崇骁盯着书本上的题目，怎么也静不下心。他下意识又瞥了李栎的位置一眼——桌上的卷子已摞得老高。
    第二天清晨，江崇骁踏进教室，第一眼便望向那个熟悉的位置——依旧空荡荡。
    经过那个座位时，他脚步放慢了许多。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天来这么早？”
    江崇骁回头，看见李栎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他身后。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江崇骁突然笑了。
    那笑意来得毫无征兆，他甚至没来得及分辨情绪的形状，唇角已自作主张地扬起，连眉梢都弯出柔软的弧度。像春夜乍破的第一缕风，从胸口最柔软的地方漫上来，一路涌到眼角，漾开了整张脸。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笑，只觉得胸腔被一种轻快充盈。
    他轻轻拍了拍李栎的胳膊：“还以为你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