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操场人满为患。
    随着台上的话筒响起，议论的声音这才被盖下。
    “大家好，很高兴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参加这次讲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茜琳，是一位心理咨询师，所以大家肯定能猜到这次讲座的主题……”
    “我觉得孙的强度比刘高。”
    “不可能！孙的技能跟摆设一样……”
    前面的人聊着游戏，后面的人聊着食堂的饭。李栎将手肘撑在大腿上拖着脖子，漫不经心地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知道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心理健康非常重要，大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寻求老师或别人的帮助……”
    “我猜她最后会卖书。”
    “肯定卖。”
    “来，下注！”后面那个男生的声音瞬间大了几分。
    “来！谁输了请吃的。”
    “我赌她卖。”
    “我赌不卖。”
    “我也赌她卖。”坐在旁边的郑松麟也转身轻松参与了这场赌注。
    位置隔了两个人的江崇骁朝着郑松麟使了个眼色，头朝向旁边轻轻歪几下。他一开始没明白，隔了几秒犹豫的指了一下旁边的李栎。嘴上还做出一个口型，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手指都是悄摸的。“他？”
    江崇骁挑眉点了点头。
    郑松麟摆了摆手，头也跟着摇了起来，像是在说——别了，他肯定不来。
    李栎还发着呆看着前面人的发丝，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李栎！”
    他闻讯转头，发现后面的人都在看着他。
    “赌不赌？”后面的同学问道，江崇骁抬眼隔着人群望向他，补了一句：
    “你猜她最后卖书不卖？”
    李栎一头雾水，他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人刚刚聊了什么，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发懵。他缓缓张口：“我……”
    “不卖？……”
    一旁的郑松麟听到立刻嬉皮笑脸，“你输定了！”
    李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打赌。
    讲座快结束的那十分钟，后面的人安静了不少，就连李栎也不由自主的投入了几分——谁输谁赢就看最后这一刻了。
    “所以，同学们一定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积极关注自身情绪……那么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了，祝同学们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就这么安静了几秒，李栎听到后面的人开始交流着：
    “这就没了？”
    “看来你们输了。”
    “不可能！再等等！”
    刚说完这话，等了几秒换来粗犷的主任声音：“请各个班有序离场……”
    “哈哈哈哈！”后面爆发出一阵压低的哄笑，李文得意地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弟弟，还得练。”李文手搭在江崇骁的身上，江崇骁拍开李文的手，嘴角却扬着笑：
    “别装。”
    两人打闹着，李栎搬着凳子跟着队伍往前走，队形走散后，江崇骁几个大跨步跟了上来。
    “你猜的还挺准。”
    “随便说的。”
    李栎的回答简短得像是在空气中划了道无形的墙。
    “你平时都一个人吃饭？”
    “嗯。”
    “那多没意思。”
    李栎干脆地说，“习惯一个人。”
    江崇骁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拍了拍李栎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李栎不自觉地缩了一下，“一起？”
    李栎想说“不”，但某种奇怪的情绪阻止了。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食堂里人声鼎沸，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李栎端着餐盘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江崇骁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
    “你喜欢吃素菜？”江崇骁看着李栎的餐盘里满是绿色。
    李栎点了点头，“是。”
    江崇骁夹起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在李栎眼前晃了晃：“不来点荤的？”
    李栎嚼着米饭，声音闷闷：“不用。”
    “你这饭量跟猫似的。”江崇骁一口将鸡腿咬出一个缺口，“怪不得体育课跑两圈就喘。”
    这句话像根刺轻轻扎了李栎一下。他放下筷子，一脸茫然的直视江崇骁。那人还在低头狼吞虎咽。
    你才喘！
    算了，懒得说了。
    李栎扯了下嘴角，继续低头扒饭。
    “走了。”江崇骁吃完端着餐盘，背影很快被人群吞没。
    回去的路上看见郑松麟摘了一朵学校开的月季，红粉色的花瓣似天边烧透的晚霞凝在薄绢似的花瓣上。最外层瓣片舒展成精巧的弧度，边缘泛着珍珠白，重瓣层层叠叠堆砌成酒盅形状，金蕊从花心探出。
    一看就是精心挑选。
    “这么好看的花给谁啊。”江崇骁打趣道。
    “给你啊。”郑松麟也笑着接过江崇骁的话，故意把花往旁边伸了伸，姿态轻松。
    江崇骁作势要接，
    郑松麟手腕一翻，那朵娇艳的月季像只受惊的蝴蝶般迅速被收回，紧紧护在胸前。“想得美！”他嗤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却带着点赧然，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教室的方向。
    江崇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瞬间了然。
    教室里人不多。李红花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微蹙着眉，专注地对付着一道物理题。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她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她面前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郑松麟握着花茎的手指微微收紧，花瓣娇嫩的触感清晰地传来。他定了定神，走到李红花桌旁，脚步很轻，但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红花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被打扰解题的茫然。
    “呃……那个……”郑松麟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僵硬地将手中的月季往前递了递。
    “刚好看到开了，挺好看的……就，就摘了一朵……给你。”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待李红花看清他手里那朵漂亮的月季时，那点茫然迅速被惊讶取代了。
    她看着那几片姿态悠然的花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旁边几个同学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带着善意的探究和低低的窃笑。
    她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眨动了几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几秒钟的沉默，郑松麟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他几乎要后悔自己的冲动时，李红花的嘴角轻轻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初绽的月季般含蓄。她伸出手，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花瓣，只轻轻捏住了花茎下方一点的位置。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羞涩，却清晰地落入了郑松麟的耳中。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那抹红粉映在她眼底，仿佛点亮了某种温柔的光彩。
    郑松麟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露出一个有点傻气但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喜欢就好。”
    即使没有凑近鼻子，李红花仍然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还给你。”李红花她指腹轻轻扶了一下花瓣，又将月呈递过去。
    “你不要吗？”郑松麟的笑容收敛了不少，转而变成迷茫。
    李红花摇了摇头，“谢谢你，这朵花这么好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郑松麟愣了愣，只好拿过花迈着飞快的步伐离开了。
    同桌看着郑松麟离开的背影，又转向李红花，
    “他摘下来就是给你的，你不要吗？”
    李红花还是轻轻地摇摇头，
    “如果不确定对别人的心意，是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花的。”
    李栎刚回到座位上就听见刘柠在前面吐槽，还有笔摔在桌子上的清脆响声，又被摞在桌子上的书弹了回来。
    “阅读理解写这么变态，干脆让作者来答算了。”
    李栎接过话茬，“让作者自己答也答不出来。”
    “搞笑，一个花瓶谁能猜出作者想表达什么样的思想感情。”刘墨墨直接将卷子塞进桌兜里，转而做起其他科目的试卷。
    李栎刚在试卷上写下名字，桌上突然传来一阵塑料袋的清脆响声，一袋零食出现在视野里，抬头望去，发现江崇骁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