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缺氧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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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灯将暴雨切割成细密的银丝,林岸跪在积水漫过膝盖的玻璃台面上,湿透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肌肉线条。
监视器后传来导演亢奋的喊声:”给特写!锁骨!睫毛上的雨滴要坠不坠的感觉!”
人工降雨系统发出沉闷的嗡鸣声,冰凉的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尽管刺痛得难受,林岸还是非常敬业地在镜头扫来的瞬间扬起了下颌,喉结滚动着咽下呛进气管的雨水,留下了唯美的一帧。
”Cut!”
场务冲进雨幕里往他肩上披着浴巾,边小声说道:”林老师辛苦了,蔡总派了车在B出口等您。”
林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裹紧浴巾离开了拍摄场地。
保姆车碾过灯火通明的街道,车载电视里正循环播放他的新歌预告。林岸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双眼看着窗外掠过的片片霓虹灯牌失神。
今日工作量大严重缺少休息使他原本就疲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漂亮的眼睛也因浸水过多而微微泛红,此刻静谧的他仿佛一个精美的陶瓷娃娃,与舞台上那个肆意唱跳阳光耀眼的歌手简直判若两人。
司机将车停在他居住的高级小区地库,林岸下车往电梯处走,脚步声里透着浓浓的疲倦。
电梯直达顶层,密码锁应声而开,林岸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这才清醒了过来。
室内的灯没开,客厅正中闪着暗蓝色的光,投影幕布上正定格他雨中回眸的镜头。
”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长腿交叠,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冰块的撞击声让林岸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腰线。他轻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林岸抬眸,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让他呼吸一滞,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眶周围映出一层淡淡的阴影,眼尾一颗精巧的泪痣,多情又妖娆。鼻梁高挺如险峰,嘴唇饱满上翘,这样一张脸应当是上帝精心雕刻出来的作品,总是有能让人一眼就爱上的能力。纵使自己身处俊男美女多的数不过来的娱乐圈里,也没有见过比这还要完美的脸。
深黑色的高级衬衫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暗红色的领带也还工整地系在领口,显得整个人矜贵又禁欲。但林岸知道,他是个迷人又危险的人渣。
蔡加允扬眉,将冰凉的杯沿抵到了林岸的喉结处,慵懒随性的眼神说不出的性感妖异:“喝吗?”
林岸滑动喉咙,想要赶走脖子上的不适感。
蔡加允仰靠到沙发背上,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倾斜,琥珀色的酒液便顺着林岸锁骨的凹陷流进了他的衣领。
过于冰凉的皮肤触感激得林岸打了个哆嗦,不自觉攥紧了他的衬衫下摆。
”知道我最喜欢哪帧吗?”蔡加允的拇指重重碾过他发红的眼尾,”你仰头接雨水的样子,像条缺氧的鱼。”
落地窗倒映着两具交叠的身影,蔡加允咬着他耳垂轻笑,声音喑哑:”真特么让人想要……”
城市灯火在落地窗外流淌成银河,林岸木木地望着玻璃上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思绪也被撞散,随着流离的目光飘向很久以前。
那时候,林岸是濒临解散的男团主唱,而蔡加允是刚接手家族财团的新任继承人。原本云泥之别的两人,却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一起,他成了他的“投资人”,或者更直白一点,金主。
老旧的练习室里白炽灯总是接触不良,在潮湿的雨季闪着令人丧气的光。林岸跪在地板上一遍遍地擦拭着不停起雾的镜面墙,汗湿的衬衫贴着嶙峋的蝴蝶骨,耳边响起经纪人的叹息:”待会儿会有投资人过来,你们……好好表现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玻璃门被推开。
蔡加允逆光而立,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屋内闷热,他抬手解开了脖子上深灰色羊绒围巾,林岸只感觉休息室劣质的香薰气味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冽的冷木香。高贵如天神下凡的男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林岸印象里第一次见到他本人,脑中蓦地闪过一个词语“花树堆雪”。
清冷疏离,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他出神的刹那,林岸看见那人的目光精准地钉在自己尚未卸妆的眼尾,唇角微扬,而他脸上那颗漂亮的泪痣轻轻颤动着,好像在眼角起舞。
”林岸。”他嗓音低沉,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得像诗一般,”我听过你唱的歌,很不错。”
林岸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只记住了那双有如盛满星河的明亮眼眸。
一眼万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后来的事像被按下快进键的旧电影。蔡加允考查完公司之后,经纪人忽然拿了一份单人出道合约给林岸,语气复杂道:“蔡总点名要捧你。”
林岸怔住。
这个圈子里,艺人背后有金主并不稀奇,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入蔡加允的眼。
经纪人看出他的犹豫,叹了口气:“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脸。”
一句话瞬间将他拉回现实,林岸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没有时间顾忌那在金钱和名利面前弱不禁风的自尊心。
合同签完后没多久,原本奄奄一息的经纪公司奇迹般地起死回生,林岸的资源也如青云直上。
再见蔡加允时是他的首张solo专辑发表庆功宴那晚,经纪人将他带到后台休息室,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蔡总在里面等你。”
林岸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休息室里的空间不算小,可林岸却觉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蔡加允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正翻着一本杂志,听到动静,他抬眸望过来,仿佛看出他的局促,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揶揄道:“你很紧张?”
林岸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他站在几万人的舞台上都能从容不迫,可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学生,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蔡总。”他低声唤他,嗓音有些干涩。
蔡加允放下杂志,起身朝他走来。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整个人像是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画,连袖扣折射的光都恰到好处。
他伸手,指尖轻轻抬起林岸的下巴,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藏品。
“庆功宴表现不错。”他低笑,拇指若有似无地蹭过林岸的唇角。
林岸睫毛颤了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早该明白的,从签下那份合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自己典当给了这个男人。
“怎么……这么不专心?”
身后人的用力,让林岸忍不住呻吟出声,破碎的记忆随着动作被打散,理智瞬间回拢。他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扭曲成那个跪在练习室的少年,正隔着三年时光对他露出讥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