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房睡到天蒙蒙亮，被生物钟叫醒。
    九天裹着被子，在床铺上滚了滚。
    昨晚睡觉前陟司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导致他到凌晨3：00都还精神抖擞。
    色令智昏。
    九天捶床而起，昏沉沉出了房门。
    陟司做好早饭在楼下等着他。
    见九天两眼乌青，陟司担忧道：“没睡好？”
    九天神色如常喝着粥：“可能是认床吧。”
    陟司看破不说破：“吃完再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
    九天还没说什么凌恒的电话就来了。
    哭着喊着要哥哥。
    九天一针见血道：“暑假快结束了才发现作业一字没动是吧，我不会帮你的，自己做完。”
    “……”
    挂完电话，九天看着陟司道：“不用送我回去。”
    陟司点头：“那陪我去个地方吧。”
    九天欣然应邀：“好啊。”
    陟司开车带他出去。
    九天注意到外面的景色逐渐熟悉：“怎么来大学城？”
    总不是要看看他的学校吧。
    陟司打偏方向拐了个弯，穿过林荫道，把车停在了一栋办公楼下。
    “谢哥！”楼里奔出来一个大叔，热情迎接：“二十年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这也是当年事务所的员工，如今开了影视公司，规模逐步做大。
    陟司介绍道：“纪榕生，现在应该叫纪导。”
    纪榕生忙摆手：“谢哥抬举了，小兄弟喊我榕叔就好。”
    陟司牵着九天的手道：“他叫九天，是办事处的实习生。”
    纪榕生带他们进楼，上了电梯。
    “地方已经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虽然也就一百多平方。”
    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整洁空阔的办公区。
    纪榕生大手一挥道：“随便躁。”
    九天猜到了谢陟的用意：“你要把办事处搬到这里？”
    “嗯。”陟司点头：“回来那天提交的申请，已经审批通过了。”
    “谢哥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做梦呢。”纪榕生道：“当初散伙，大家心里都挺过意不去的，能帮到谢哥，我也很开心。”
    这边离大学城太近了，下午没课的话，他完全能过来。
    九天狐疑地看向陟司，有理有据判他动机不纯。
    “这边是分公司，人不多，就做些后期的活，你们就放心在这边工作。”纪榕生搓着手道：“大家在人间讨口饭吃都不容易，互帮互助嘛。”
    他这话别有深意，九天等纪榕生走后才问陟司：“他想你帮他什么？”
    陟司没说话，掏出手机搜了一段影片给他看。
    这是去年上映的电影，因为特效逼真而备受好评。
    画面里白蟒围城，一张血盆大口含住镜头，刺激又逼真。
    九天明白了：“白蟒是真的，他靠这个发家致富。”
    陟司说：“他手头正在筹备一部片子，叫《鹿王传》，需要唐皊鹿。”
    即便是在妖族，白鹿也不好找。
    唐皊鹿形象合适，但是没有陟司搭线，纪榕生断然不敢去请她。
    也许对于人类来说，上荧幕是一件开心的事。
    妖族却不同，现真身抛头露脸不合规矩且要冒着一定风险，一旦被责问，给再多的钱也是惘然。
    唐皊鹿好说话，可汤浅还有洛琴昌必定要为其把关，纪榕生和他们共事多年，了解其脾气秉性，自然不敢得罪。
    九天叹气：“让她自己决定吧。”
    他在办公区转了一圈，然后摸到做了隐形门的消防通道。
    “入口连着这边。”九天能感应出来：“明天他们进门应该会吓一跳吧。”
    他已经有些期待了。
    陟司从后面圈住他的腰：“那你开学以后，还愿意来吗？”
    九天回头：“你就差搬进我学校了。”
    陟司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也不是没想过。”
    “……”
    处心积虑，又楚楚可怜。
    九天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公司出来，陟司带他去吃午饭。
    大学城这边九天很熟，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餐厅还有受欢迎的铺子，娓娓而谈。
    陟司盯着这样的九天看，那种悸动和喜悦，是从未有过的。
    饭后他们又去运动中心，九天租了滑板，戴上护具，在U型滑道上表演特技，赢得了围观群众的欢呼与掌声。
    九天上来之后摘了护具问他：“你要试试吗？”
    陟司轻轻摇头。
    九天出了一身汗，坐在长凳上放松休息，陟司买了运动饮料给他。
    “你好像没什么爱好。”九天问：“不喜欢人间吗？”
    陟司在他身旁坐下，平静道：“我曾痛恨人间。”
    九天甚至连为什么都不用问。
    陟司转过头，定定望着他：“可现在人间有你。”
    爱屋及乌。
    九天吮吸着饮料瓶口，目不斜视，耳尖通红。
    晚饭前看了场电影，特地选了纪榕生纪导的大作。
    这一部是改编自某部畅销的青春疼痛文学，讲的人妖纠葛，虐恋情深，观众席一片男默女泪。
    原作的主人公是高中生，但因为某些不可抗力，改成了初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
    年轻女孩儿与亡命三界的通缉犯。
    题材不算新颖，剧情也老套得紧，可妙就妙在那栩栩如生的特效。
    配合演技，达到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天雷倾覆之下，男女主人公携手殉情，笑得宛如走红毯领证。
    青白电光晃过了观众席每个人的眼。
    九天不得以把全息眼镜摘了，方才那雷仿佛就劈在他头顶上，炸得耳膜嗡嗡作响。
    散场时，他悄声与身旁的陟司道：“雷也是真的，看来血本下这儿了。”
    简直就是为了艺术在搏命。
    陟司道：“不会让唐皊鹿涉险的。”
    九天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鹿王传》的剧本他也没看过。
    “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去现场坐镇。”九天算盘打得叮当响：“搞不好还能混个友情出演，让你亮个相。”
    神族的容貌在人间总归是吃香的。
    陟司脑子没转过弯，走了几步，在街上才回过神，拉住九天解释：“我以为你会担心。”
    都说人心善妒，从前九天是神躯，清心寡欲，而今凡人一枚，万一吃个醋闹个别扭，他还不得愁断角。
    “我自然担心她。”九天被他握着手腕，身侧人来人往，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乐不可支道：“不必紧张。”
    逗弄阿陟这一行为，似乎也会随着思念延续承载。
    ……
    约会一天，九天惦记着在家补作业的凌恒，和陟司打包了一桌好菜回去。
    门一开，就是一声惨烈的：“哥——”
    九天躲开凌恒泪奔而来的熊抱，弯腰换鞋：“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凌恒给他看写字写抽筋的手：“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写。”
    九天给他揉了一下，往里走去：“还有几天，你加油。”
    凌恒摔进沙发里打滚：“你是我亲哥吗？我现在头昏脑胀，三分之一都没写完，估计用不了几天我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阳寿长着呢。”九天从陟司手里接过打包盒，用碗碟装了，摆盘上桌，“过来吃饭。”
    凌恒吸了吸鼻子，爬过去看饭菜：“这么多啊。”
    九天把一碗猪脑花推到他面前：“给你补补脑子。”
    “噫——”凌恒最怕这玩意儿，瞬间退得老远。
    明檀被香气勾出来：“什么味道？”
    “这么多我们也吃不掉，一起吧。”九天多加了一副碗筷。
    明檀从不和吃的过不去，他几步跳上椅子，率先干掉了让凌恒惊恐万状的猪脑花。
    凌恒这才愿意入座。
    陟司坐在九天身旁，贴心地给他夹菜、剔鱼刺、剥螃蟹，熟稔得仿佛练习过千万次。
    饭后还是陟司收拾，擦桌洗碗切水果，端到看电视的九天面前，就差喂到他嘴里了。
    凌恒颇不是滋味：“哥，让客人这么忙活真的好吗？”
    他着重强调了“客人”二字，疯狂暗示九天目前这人还算是外人！
    九天想了想，说：“我去做家务，让他看着你写作业？”
    “……”凌恒立马往房间跑，恨不得再锁个门。
    陟司终于占据了凌恒的位置，和九天挤在沙发一角，看晚间新闻。
    九天顺势躺进他怀里，笑着问：“你烦凌恒吗？”
    “他是你弟弟。”陟司对凌恒的芥蒂毫不在意，也不把这号人放在眼里，“他能为了你闯进妖族遍地的之处，你们兄弟感情很好。”
    “我在凌恒这个年纪的时候，有段时间觉得自己和人间格格不入。”九天伸出手，挠起了陟司的下巴，“但每每凌恒在，他就会把我拉回现实，闯祸也好闹腾也罢，我都乐意为他收拾，不光是因为他是我弟弟，也是感谢他，一直维系着我。”
    陟司了然于心，拥有远超于人类的感知与能力，将会给年少的九天带来多少负担。
    没有成长烦恼的同时，也失去了成长的快乐。
    就像是一件烧制完好的瓷器，一出世就成了定局，不会有任何意外和偏差。
    家人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任宁瑞瞒着所有人，给他选了这户人家，让九天可以在正常的环境生长。
    可谓用心良苦。
    明檀从浴室出来，看到客厅腻歪的两人，由衷建议：“要搞出去搞，你弟看到又要嚎得烦死人。”
    九天就一晚上没回来，凌恒就跟天塌了似的，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跟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要是给凌恒看到他们生米做成熟饭的场面，那声浪不得掀了穿天花板。
    陟司瞪了一眼，明檀在他的威慑下退回房间里。
    “你确实该回去了。”九天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吻在他的眉心，“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