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非常想看驳驹和白鹿赛跑，奈何他寸步难行再加上视力有限，他们一旦跑起来，人的眼睛是跟不上的。
    九天喊来护士扫玻璃渣，顺便把凌恒转移到其它病房。
    “哥。”凌恒看着九天背上滑板往外走，伸着脖子大喊道：“一定要小心，记得告诉我比赛结果！”
    九天回首笑了下，然后只身步入夜色中。
    ……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光阴在这场较量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唐皊鹿追逐的驳驹化作流光跃入了天际，她四蹄不迭，轻盈地跳跃在山林间。
    有那么一瞬，她瞥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倒映在时间长河中的身影是她认识的九天，却又不像。
    九天站在事务所的楼顶，沐浴着阳光，低眉谈笑。
    这是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如梦似幻。
    画面匆匆掠过，唐皊鹿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九天不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前的时间线上。
    白鹿极具神性，所过之处草木都为之蓬勃。
    唐皊鹿跃上了山巅，晚风徐徐拂过深林，驳驹慢她一步抵达，神色诧异。
    “我、赢了？”唐皊鹿不可置信地抖动鹿耳，她回身跺了跺蹄子，雀跃：“我赢了！”
    驳驹化作人形，揉捏脖颈：“怎么可能？”
    唐皊鹿也用人身和他对话：“总、总之！你要遵守约定，认罪伏法！”
    驳驹骂了句脏。
    “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骂脏话？”白涉神出鬼没，从一团树影后现身：“可别输不起啊。”
    “你故意的。”驳驹咬着牙根道：“你明知道她拥有这种能力，还让我跟她比。”
    唐皊鹿竖耳倾听，能力？什么能力？
    白涉苦口婆心：“与其狼狈落网，还是投案自首，去无尽炼狱关个千八百年改过自新吧。”
    驳驹撇过头去，“切。”
    “他说的没错。”九天御板而来，落地的时候山风接了他一下，顺带刮过了其余人的面门。
    “九天。”唐皊鹿想起那不可思议的记忆片段，心情复杂。
    “这座山已经被围起来了。”九天说：“在人间作乱的妖族，情节严重，拘捕反抗可就地伏诛。”
    驳驹舔舔嘴唇，“你都这么说了，不如我再添一条人命，好做个饱死鬼。”
    他张口欲吞，唐皊鹿挡在九天身前。
    与此同时，白涉扣住了驳驹的肩膀。
    九天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惊恐，他伸出手，在驳驹不明所以中，弹指在其眉间。
    “嗷！”
    驳驹被一指弹飞撞在山顶的松树上，松果落了满身。
    唐皊鹿瞠目结舌。
    驳驹好歹是上了排名的妖兽！
    “替我弟弟谢谢你。”九天面无表情道：“给了他血的教训。”
    “你……”驳驹一开口，鲜血喷涌而出。
    九天闭上眼，轻声道：“后面就拜托你们了。”
    唐皊鹿还在发懵，只见九天脱力向后倒去。
    下面是悬崖啊！
    白涉眼疾手快抓住了九天。
    唐皊鹿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白涉检查了一下九天的脉息，然后看了眼重伤不愈的驳驹，微微挑眉：“动用私刑的代价吧。”
    唐皊鹿茫然：“什么？”
    “横竖那玩意儿是跑不了也做不了乱了。”白涉现了原身，九天被他驮在背上：“我送他去医院，小姐姐要一起吗？”
    唐皊鹿知道他在刻意调戏，红着脸拒绝：“我还是等他们上来逮捕犯罪分子吧，九天就拜托你了。”
    吉量可乘风而行，只是去个医院费不了一瞬。
    九天在凌恒隔壁的床位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床边挤了一圈熟人的脑袋。
    “哦，醒了醒了。”洛琴昌吃着果篮里的水果，朝九天比了个耶：“这是几？”
    “二。”九天捏了下眉心：“我睡了多久？”
    “就一晚上。”汤浅坐在边上剥橘子：“你弟眼睛都哭肿了。”
    九天坐起身，拉开了帘子，对上凌恒的一双核桃眼。
    “……”九天叹气：“我只是累了，不是挂了。”
    凌恒饿得嗷嗷叫：“哥，我还没吃早饭。”
    汤浅送了香蕉过去：“你饿你说啊，不说一个劲儿掉眼泪谁知道你是饿的。”
    九天想起来去给凌恒买早饭，被洛琴昌摁住：“小鹿已经去了，你脸色这么差，再歇会儿。”
    席非毅从汤浅手里拿橘子吃，问九天：“你干什么了虚耗成这样？”
    九天沉默不语。
    唐皊鹿带回了早饭和狗皮膏药似的白涉。
    “你怎么还粘着我家小鹿？”汤浅了解情况过后十分警觉：“就算你是神驹，敢调戏良家少女也得挨扁。”
    白涉举起双手一脸纯良：“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就是看她买那么多东西帮忙提过来。”
    唐皊鹿点头：“是这样。”
    凌恒闻到香味，喊道：“各位哥哥姐姐，给口吃的吧，要饿出人命了！”
    唐皊鹿连忙取出热腾腾的豆花和蛋饼。
    九天还虚着，凌恒还有只手能用，就不劳烦他们喂了。
    白涉转到九天床前，俯首看他：“小孩，你耗损寿元去教训那匹驳，太过意气用事了。”
    唐皊鹿差点打翻豆浆：“耗损寿元？！”
    九天风轻云淡道：“即便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无法容忍他毫发无伤地回去，我弟弟的伤不能白受。”
    凌恒感动地啃鸡蛋饼：“哥……”
    白涉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及时阻止他为非作歹，那两条人命和幸存三人的伤，有我一份罪过，背你那一下，算作偿还吧。”
    九天轻笑：“你是在鼓励我挥霍生命吗？”
    “自然不是。”白涉望进九天眼底：“我觉着你亲切，不想你挂那么早。”
    九天颔首道谢。
    唐皊鹿把早餐摆在床头：“明檀一人留守，我不太放心，先回去了。”
    “一起吧。”汤浅剥完了橘子：“人多吵着九天休息。”
    洛琴昌表示：“我还有几句话得说，小非，你先出去。”
    “好。”席非毅出门时把白涉也拽了出去。
    九天撑起身，用枕头垫着，从容道：“说教时间？”
    “知道就好。”洛琴昌拧眉看他：“你是人类，本事通天也得记住这一点，虽然没给你处分，但在我这儿你是记大过了，任宁瑞让我带你，我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之后再单独行动，我只能给你申请岗位调动把你摁在办公室了。”
    九天谦逊认错：“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洛琴昌拍了拍九天的肩膀：“你还年轻，往后会有大好前程的。”
    九天展眉一笑：“那就借琴哥吉言了。”
    洛琴昌没有久留，批了九天三天假，让他好好修养。
    九天把床头的早饭吃完，然后起来给凌恒擦身、挠痒。
    凌恒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换好衣服，他抓着九天的手说：“哥，我没你那么厉害，但是谁要害你我也一定会拼命的。”
    “我不要你拼命。”九天轻轻揉他的头发：“我要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凌恒在九天掌心下蹭了蹭：“我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九天沿着床边坐下，“你也是最可爱的弟弟。”
    凌恒担忧地摇晃九天的手腕：“哥，你也躺着去，你现在脸比墙都白。”
    “好。”九天笑着走回自己的床位。
    九天睡到下午，迷迷糊糊感觉有一道视线，他睁开眼，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欢快抖动着。
    “许淼。”他看着趴在床边的许淼：“你怎么在这儿？”
    许太太从洗手间出来：“淼淼没吵到你吧？”
    凌恒说：“她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让我叫醒你。”
    “我听明檀说他现在和你住一起，特地来谢谢你。”许太太感激不尽道：“明檀耍性子惯了，我怕他融入不了人类社会，亏得你能接纳他，教他一些与人相处的道理。”
    “也没什么。”九天说：“他总得学会自己生活。”
    凌恒忽然道：“哥，我出院之后住你那儿岂不是要睡地板了？”
    九天早有打算：“我换张上下铺的床。”
    “哦哦。”只要有地方睡就行。
    许太太躬身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明檀已经入住。”九天说：“合同和押金还有第一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给房东了。”
    许太太对九天是道不完的谢，临走还不忘替明檀把钱还上。
    凌恒感慨万千：“哥，你人缘真好。”他都摔成这样了也无人问津。
    看来还是得广结善缘。
    “今天来来往往看望我的，没一个是人。”九天说：“我没什么人类的朋友。”
    凌恒笑嘻嘻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朋友不要也罢，哥你有什么人类的话题可以跟我聊，然后人类之外的跟他们说。”
    九天乐了：“你倒是活明白了。”
    “嘿嘿，这叫没心没肺活着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