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驯狼师的幼狼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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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疏晏与何栖屿、沈怀谦的谈话没绕半句虚言,三言两语便在新航道规则的合作上对齐了方向。
    如果把风云资本的敏锐比作出鞘的刃,能精准切入利润缺口,那么濠江信托的稳妥就好似沉底的锚,可以托住风险波动。
    而这两块拼图,恰好补上了李疏晏棋盘里最关键的边角。
    香槟泡沫在杯沿破裂的瞬间,一个藏在笑语下的隐秘资本联盟,正悄然成形。
    晚宴本就不需要李疏晏全程撑场,能与他攀谈的人本就寥寥,多数人不过是借这场局拓展人脉、敲定小额项目。
    他朝不远处的陈枕流遥遥举杯致意,随即转身走向电梯,递了个眼神示意乔恪跟上。
    “港江之星”的顶层套房是他惯用的居所,这场晚宴的作用远没结束,他还需要这长夜的宁和,把刚织好的网,再细细收紧些。
    助理已在书房等候。
    李疏晏与他擦肩时顺手接过文件,径直走向办公桌后的转椅坐下,翻动纸页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和乔家合作的项目,这两天有异动?”他并未抬头,视线仍专注在文件的字句之间。
    助理垂首低声汇报:“没有,深圳传来消息,乔成择已严厉斥责并禁足了乔瑞,同时公开向您致歉,反复强调两家合作情谊,承认乔家管教不严,给您添了麻烦……姿态做得十分周全。”
    李疏晏的指尖在文件上顿住,眉间微蹙。
    乔成择是真的服软求和,意图维系合作?还是以退为进,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更倾向于后者,都是商场里沉浮多年的角色,怎会如此轻易地……毫不生疑?
    他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一旁的乔恪。
    那身影笔挺如松,竟让他恍然想起幼时随舅舅在俄国见过的年轻卫兵。
    “在那儿当雕像干什么?”李疏晏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无奈:“过来,站到我身后。”
    乔恪微微一怔,随即快步上前。
    李疏晏的座椅背后,数面落地窗将澳门璀璨的灯火如星河般倾泻于脚下,那光芒令他心跳骤然失序。
    他迅速收回视线,将目光牢牢锁在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上,方才那一丝悸动才渐渐沉缓下来。
    李疏晏重新转向助理,指节轻叩桌面:“既然乔成择不动,那我们就逼他动。让法务部拟函,正式发给乔成择和乔家董事会,名义就用履行监护职责,厘清并保障乔恪所继承的母亲遗产。”
    他提笔在文件末尾签下名字,笔尖微顿,随即侧目,目光沉静地落向身后的乔恪:“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恪沉吟片刻,喉结微动,最终缓缓点头:“先生,我建议将遗产清算全程公开,确保透明公正。”
    李疏晏指间的钢笔无声转动,金属冷光在灯下倏忽明灭。
    他语气平淡:“理由?”
    “公开清算,等于将这份即将被定价的遗产,化作一块置于聚光灯下的蛋糕。乔家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视线会被彻底锁死,清晰的数字将直接点燃他们的贪念与不安。”
    乔恪稍作停顿,然后迎上李疏晏的视线:“这是让蛀虫为蛋糕自相残杀,在旁支与乔成择之间埋下裂痕的最佳时机。”
    李疏晏转笔的动作骤然凝滞,钢笔被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从方才放松倚靠的姿态直起身,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锁在乔恪脸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这目光已超越了注视,带着一种十分锐利的穿透感,仿佛要越过平静的表象,抵达他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书房里寂静绵长,只有窗外灯火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无声流转。
    李疏晏忽然低头,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闷笑,再抬眼时,眸中审视已化作更深的幽邃,沉沉落向乔恪。
    这一刻他终于真正地恍然,自己捡回来的,从来不是什么摇尾乞怜的幼犬。
    而是头藏着利爪、正悄然睁眼的幼狼。
    不过没关系,他自有千百种从容和自信,纵使乔恪藏有私心,也终归是他掌中不肯飞远的雀,线头永远牵在他指间。
    “好孩子。”
    李疏晏的声音不高,却似一颗石子落入静水,在乔恪低垂的眼睫间漾开微澜。
    他紧绷的肩线无声松弛,没有解释,也未追问那声低笑的深意,只是向前微倾,做出一个短暂而清晰的躬身姿态。
    这一弯,藏着太多——
    我承认您看穿了我。
    我接受您为我定下的任何位置。
    我等待您的任何指令,并将无条件执行。
    感谢您给予我展示价值的机会。
    “行了。”李疏晏重新靠回椅背,指尖轻抚桌沿,声线恢复一贯的冷清:“出去等我,接下来的话,可不是乖孩子该听的。”
    “明白,先生。”乔恪直起身,脚步轻悄地退出书房,合上了门。
    助理这才低声开口,语气谨慎,带着试探:“先生,乔恪少爷方才的提议……我们是否考虑采纳?”
    “为什么不?”李疏晏打断他,眸色沉冷:“遗产清算按他的要求执行,全程公开。清算结束后,设立信托基金,规定他年满二十五岁方可动用。”
    他略作停顿,指尖轻抵下颌:“基金管委会,也就是我们,必须拥有绝对控制权。任何受益人,或直系亲属,如果试图通过诉讼、骚扰这些手段挑战分配方案,将无限期冻结收益权。”
    助理心头一凛。
    跟随李疏晏多年,他瞬间便明白了这安排的深意。
    这哪里是设立基金,分明是为所有觊觎乔家产业的人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任何人胆敢妄动,不仅自身分文难取,更将累及家人。
    他望向李疏晏从容的侧影,骤然彻悟:
    他的先生从无需亲自动手,因为他所立下的规则,便是最锋利的刃。
    助理躬身应道:“是,先生,我立刻去安排。”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又轻声问:“先生,还有其他吩咐吗?”
    这一问,倒让李疏晏指尖一顿。
    他靠向椅背,眸色转深,仿佛从纷繁棋局中忽然抽身,忆起一隅被搁置的残子。
    “差点忘了。”他侧身望向窗外无边的夜色,语气轻淡如常:“这次介入乔家内部,让他们顺带查查乔家二小姐。”
    助理愣了半秒,在记忆中迅速搜寻,却找不到这位“乔家二小姐”与先生的任何关联。
    但他从不多问,只敛神垂目:“是,先生。我会亲自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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