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病好又可以闹腾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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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痴心……”
    “始乱终弃……”
    “他那眼神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乔玲的话如同利刃,精准地剖开了宴止水层层伪装、连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内心,将那份隐秘而悖德的情感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然而,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屋内师尊随之而来的反应。那句带着无奈的“随你怎么想吧”,那份急于结束话题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听在他耳中,并非单纯的否认,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无视。
    师尊甚至没有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只觉得是乔玲无稽的调侃,像拂去一粒尘埃般,轻飘飘地就将这足以掀翻他整个世界的妄念,撇在了一边。
    他的惊涛骇浪,他的兵荒马乱,在师尊那里,甚至没能激起一丝涟漪。这种完全不被在意、不被纳入考量的忽视,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心脏,比直接的厌弃更让人绝望。
    原来他挣扎煎熬的情感,在对方眼中,竟轻渺到不值一提,连被郑重否认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混合着被看穿的羞耻和这种被彻底无视的尖锐痛楚,瞬间将他吞没。他再也无法站在原地,承受这无声的碾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百草轩,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痛彻心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居所,反手紧紧栓上门扉,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几乎要碎裂的心跳和压抑到极致的,以及近乎破碎的喘息。
    与他这边的天崩地裂截然不同,百草轩内的牧云炤,没有注意到宴止水突然的离去。
    他与乔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寻找话题就是了。
    在这之后的一个多月里,牧云炤就这么赖在百草轩养伤,而乔玲对他的态度总算从冰封三尺,缓和到了偶尔能瞥见一丝晴空。
    这日,牧云炤正试图用物理知识,类比解释乔玲药炉里某种草药汁液沸腾时气泡的大小与热力分布的关系,乔玲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手边一把晒干的龙涎草,作势要扔过去。
    “闭嘴,吵死了!滚出去逛逛,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呼吸都带着你那份蠢气!”她语气嫌弃,但眼底已没了最初的冰冷疏离。
    牧云炤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起身:“得令,乔长老,我这就去沐浴一下宗门的清新灵气。”他动作利落地溜出门,生怕慢一步那味道感人的龙涎草真砸到自己身上。
    百草轩外的药圃小径清幽,阳光透过稀疏的竹林洒下斑驳光影。牧云炤慢悠悠地踱步,享受着久违的安宁。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咋咋呼呼。
    “师尊!您今天气色好多了!”常乐像只欢快的山雀,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个刚摘的朱果,“尝尝这个,我刚发现的,可甜了!”
    牧云炤笑着接过,揉了揉他的脑袋:“就你机灵。不好好练功,跑来摘果子?”
    “弟子功课做完啦!”常乐挺起胸膛,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师尊,您不知道,檀芸师姐最近可厉害了,她新炼制的清心丹,连执事长老都夸呢!”
    正说着,檀芸便从另一条小径拐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盒,见到牧云炤,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师尊。”她目光落在牧云炤脸上,仔细看了看,“您脸色确实好些了。”
    “辛苦你们挂心。”牧云炤温和道,看向她手中的玉盒,“这是新炼的丹药?”
    “是,正要给乔长老送来,请她品鉴。”檀芸答道,目光不经意般扫过牧云炤身侧空处,又很快收回。
    牧云炤与她聊了几句丹药火候的把握,常乐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轻松。这时,周易泉也从不远处走来,步履似乎比平日稍快,见到他们,立刻停下脚步,垂首行礼:“师尊,大师姐,二师兄。”
    “小泉也来了。”牧云炤点点头,“刚从演武场回来?”
    “是,弟子资质愚钝,只能勤加练习,不敢懈怠。”周易泉小声回答,抬起眼飞快地看了牧云炤一眼。
    这样的偶遇,在牧云炤养伤的这些天里,发生了不止一次。他似乎总能碰到他的这三个徒弟。
    有时是檀芸送来据说对稳固灵力有奇效的羹汤;有时是常乐献宝似的带来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逗他开心;就连周易泉,也总会在他散步的路径附近偶遇,然后小心翼翼地汇报几句近况,或是请教一些无关痛痒的修炼问题。
    牧云炤起初并未在意,只觉徒弟们孝顺,心中慰藉。但次数多了,他心头渐渐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并排站着的三个徒弟,阳光将他们影子拉长,投在青石板上。
    他状似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止水?他修炼遇到瓶颈了,还是接了宗门任务外出?”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常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
    檀芸捧着玉盒的手指微微收紧,垂下眼帘,语气平静无波:“宴师弟他……近日在剑坪闭关,潜心修炼,吩咐我们无事莫要去扰他清修。”
    这过于一致,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回答,让牧云炤心头的疑惑更深了。
    止水平日虽性子冷,但也并非不通人情,更从未有过如此明确地“拒不见人”,尤其是……连他这个师尊都一并拒之门外?
    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那份“莫名其妙怎么也没见过宴止水”的感觉,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抬起眼,望向通往后山剑坪的那个方向。
    然而,竹林幽深,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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