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换衣服什么的太麻烦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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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忘忧栈,天已微亮,檀芸和常乐早已焦急地守在房门口。
    “三师……”常乐突然看到宴止水怀里气息奄奄的牧云炤,大叫道,“师尊怎么了!”
    女妖听到这称呼,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了,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那书生,又看向那女妖。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像是某种惊世骇俗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牧云炤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女妖那副见鬼似的表情,只以为是妖仙有别让她不自在,便勉强开口:“无妨……这位姑娘……懂医术……小泉呢?”
    檀芸立刻回道:“回师尊,周师弟昨夜突发高热,至今未退。”
    牧云炤蹙眉,对女妖道:“姑娘……可否先看看我那徒儿?”
    女妖猛地回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表情复杂地点点头:“带、带路。”目光却仍忍不住瞟向那对妖侣。
    宴止水却不管这些,抱着牧云炤径直走向自己房间,冷声道:“先看他。”
    牧云炤有些无奈地像女妖使了个眼色,又对宴止水温声道:“我没什么大事,去床上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语气温和,带着安抚,试图缓解宴止水过于紧绷的状态。
    宴止水将牧云炤小心安置在床榻上,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牧云炤缓过一口气,轻声道:“止水,我真没事了……”
    宴止水抿紧唇,沉默了半晌:“你骗我。”
    这时,女妖检查完周易泉回来了。她推开房门,看到房内的宴止水坐在床边,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腕,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她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尴尬。
    她轻咳一声:“那位小公子只是劳累过度,睡一觉便无大碍了。”
    她走上前:“现在,让我看看公子的伤势吧?”
    她一边检查牧云炤腕间的伤口,一边忍不住对宴止水低声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你的道……妖侣根基深厚,好生调理,应无大碍。”
    正准备闭目调息的牧云炤:“???”
    正全神贯注盯着师尊伤势的宴止水:“!!!”
    空气瞬间凝固。
    宴止水的脸猛地涨红,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想抽回手,又硬生生忍住,整个人僵成一块石头。
    牧云炤也是愕然,随即看到小徒弟那副罕见的、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的无措模样,竟忍不住低低咳嗽着笑了起来,结果牵动伤口,顿时疼得倒抽凉气。
    “姑、姑娘误会了……”牧云炤忍着痛解释,“我们并非……”
    女妖却露出一副“别装了”的表情,打断道:“公子不必多说,是在下唐突了。”她显然认定了这是某种特殊癖好。
    宴止水僵在一旁,所有注意力强行拉回伤势,只是那通红耳根暴露了内心的惊天骇浪。
    远处的太阳慢慢升起来,阳光慢慢填满了整个屋子。
    宴止水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脊绷得笔直,那身未来得及换下的女装裙摆铺散在地。他一直没有合眼,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牧云炤脸上。
    牧云炤昏睡着,呼吸微弱而不稳,每一次稍显急促的喘息,都会让宴止水搭在膝上的手瞬间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每当牧云炤因伤痛无意识地皱眉,发出极轻的呻吟时,宴止水便会立刻倾身向前,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慢慢渡入,生怕加重他的不适。
    窗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无论是晨鸟振翅,抑或是风吹叶响,都会让他猛地抬头,确认无害后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床上的人身上!那戒备的姿态,像一头被夺走过珍宝、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的困兽,紧绷着每一根神经。
    他就这样守着,一动不动,连时间流逝都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人微弱的气息和苍白的容颜。
    不知过了多久,牧云炤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被梦魇或是伤处的隐痛惊扰,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先是茫然地涣散着,随后逐渐聚焦,落在了榻边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烛光恰到好处地勾勒着他的侧脸,细腻的光晕滑过鼻梁,淡色唇瓣,以及那双格外深邃的眼眸。此刻那眸中盛着的,是未曾掩饰的担忧与专注,褪去了平日的冰冷,在宴止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流露出一种连他都感到陌生的柔软。
    牧云炤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恍惚间,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是好看,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宁。
    他喉结微动,一句模糊的、带着睡意的呢喃逸了出来:“止水……你这副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说完,眼皮缓缓垂下,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又沉沉睡去。
    然而,这句无意识的呢喃,却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入宴止水耳中!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冻结。搭在膝上的手攥紧了裙摆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一股汹涌的热意毫无征兆地直冲上头顶,耳朵尖更是烫得惊人,幸好有阴影遮掩,才未暴露那一片绯红。
    好……看?他说……好看?
    说的是这副荒诞的女装模样?
    一股极其陌生又滚烫的羞窘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想立刻扯下这身衣裙,或者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同时,心底最深处,又有一丝冰层破裂般的窃喜悄然钻出,疯狂滋长。
    两种情绪剧烈冲撞,让他心跳如擂鼓,血液奔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轰鸣。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无法抑制。
    他抬眼,紧张地看向榻上再次陷入沉睡的牧云炤,确认对方并未醒来,方才极轻地吁出一口气,但那狂乱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复。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牧云炤沉睡的容颜上,复杂难言。一个荒谬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悄然浮现:
    既然他说好看。那……就这样……再多保持一会儿,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惊世骇俗,立刻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但那份萦绕心头的悸动,却久久无法散去。他只能更紧地攥住了裙摆,挺直了背脊,用冰冷的外壳包裹住内里翻腾的岩浆,继续守着榻上那个一语搅乱他心湖的人。
    昏睡一日后,牧云炤虽仍虚弱,但已能靠坐起来。
    宴止水将一杯温水递到牧云炤手中,语气刻意维持着平日的清冷,却比往常更显生硬:“师尊,此地阴气浊重,不利恢复。天衍宗灵气充沛,阵法周全,应即刻返回。”他急于离开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地方,回到那个能让他重新戴好面具的环境。
    檀芸点头附和:“三师……妹所言极是。师尊伤势非同小可,需回宗门静养,方可彻底清除煞气余毒。”
    常乐在一旁摆弄着一个新做的小型聚灵阵盘,试图让房间灵气多一点,闻言也抬头:“是啊师尊,回去让丹鼎峰的长老们看看,肯定好得快!这破镇子连点像样的灵气都没有。”
    牧云炤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目光却望向隔壁方向,沉吟道:“你们说的在理。只是……小泉此次病得突然,高热虽退,身子仍虚,恐怕不宜立刻长途跋涉。”他顿了顿,看向弟子们,“不如……我们再多留两日,待他稳当些再动身?”
    话音刚落,宴止水端着空碗的手紧了一下。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多留两日……只为照顾他?
    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下。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拖延疗伤时机不明智,绝无其他。
    檀芸点点头,恭敬道:“师尊体恤师弟,自是应当。那便再多留两日,弟子会安排好行程。”
    常乐倒是无所谓:“哦,好吧,那我去看看周师弟还需要啥!”
    女妖留下药方后,又仔细交代了煎煮之法,末了补充道:“这药熬煮火候需极精准,差一丝则药效大减,过一分则苦涩难当,甚至生出燥性。若未曾见过,怕是难以掌握……”
    她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立在床尾的宴止水忽然开口:“我会。”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内心那些混乱的注意力。
    女妖和牧云炤都愣了一下,看向他。
    宴止水并不看他们,目光落在那个崭新的药罐上,仿佛在审视一件需要精密处理的法器,重复道:“我来熬。”
    牧云炤有些诧异:“止水,你何时学过这些?”他记得这个小徒弟只对剑法感兴趣。
    宴止水抿了抿唇,半晌才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看过。”他才不会承认是刚才女妖讲解时,他暗自将每个步骤都死死记在了心里。
    女妖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从善如流:“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姑娘了。”她将药材和注意事项又仔细说了一遍,这才告辞。
    于是,这煎药的活儿,便落在了主动请缨的宴止水身上。他其实从未做过这等事,但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硬是揽下,仿佛这将师尊性命托付而来的药汁,必须经他之手才能安心,才能平息他内心那股无处安置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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