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海若琼一直蹙着眉。
    齐暮寒看见他愁眉不展，终于还是开口，“你不想管校长？”
    海若琼讶异，他的心思就这么容易不察觉了？不过也难怪，毕竟人家是天才。
    “我觉得他还是没有说实话。”海若琼在心里理着思路。
    他还是不相信校长的一面之词，校长虽然看上去真被逼到了绝路。
    但他的反应，给人的感觉远不止他说的那样。
    要真如他所说，自己只是拒绝了帮助沐月茉的提议，那么他如此害怕是没有依据的。
    海若琼觉得他只说了一半的真相，顺势将自己给摘清。
    不过校长忽略了一点，他们这些不管是直接或是间接的霸凌者的生死，从来都没有掌握在海若琼他们手中。
    而是真正的受害人手中。
    海若琼也不急，怨灵既然已经成为怨灵，那么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的。
    校长执意不说，无非是他觉得自己的处境不算太糟糕，那便只能等了，等到他真的意识到自己非死不可后，定然就是真相大白之时。
    “等呗。”齐暮寒双手插在裤兜里，语调懒散，“反正我们又不着急，先沉不住气的，肯定是心虚的那个人。”
    就这样，他们带着那三个霸凌者在学校相安无事过了三天。
    这三天学校太安静了，正常的诡异。
    要不是海若琼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怨涡中，他都会误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每天正常上课下课。
    往往这种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这几天早上都醒得很早，紧绷着弦，时刻注意着校园里的风吹草动。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什么发现都没有。
    靠在窗边，他抱臂望着宿舍楼下。
    刚上完早自习，楼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全都卯足了劲儿往食堂冲。
    或许是这两天学校过于正常，学生们也放松下来了。
    校园内多了几分活人气，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勾肩搭背笑着合不拢嘴的更是随处可见。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就是这样，神经大条，一丁点儿的轻松都能让他们欢呼雀跃。
    看着他们松弛的的样子，海若琼不觉绷紧了神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大多学生手中拿着早餐还是自己出现幻觉的原因，他居然神奇地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
    他下意识看了眼窗子，窗户没开，那这味道是？
    他回头，就看到齐暮寒提着几个包子和五杯豆浆。
    海若琼先是震惊，然后回忆了一下齐暮寒确实没有找齐灵元，还是鬼的状态，“你哪儿来的？”
    “没吓着人吧？”他继续追问。
    齐暮寒将包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包子，递到海若琼唇边，“食堂拿的，放心，我留了钱的。”说着他另一只手拿出钱包晃了晃。
    这钱包还是海若琼硬塞给他的，里面纸币不多，都是银行卡和身份证。
    海若琼喜欢把手揣兜里，又嫌钱包碍事，索性便丢给他保管。
    “哦。”海若琼拿过包子咬了一口。
    “凑合吃吧，没有我做的好吃。”齐暮寒把钱包放进兜里，不忘自夸。
    海若琼咬着包子，没有反驳，确实不如齐暮寒做的饭好吃。
    大抵是习惯了，这几天没吃过齐暮寒做的饭，他还真有点想念了。
    两人吃完自己那份早餐，其他三人也醒了，来找海若琼集合。
    看到桌子上的包子时，争先恐后进入卫生间洗脸。
    海若琼没再管他们，继续看着窗外。
    他们这个宿舍的视野好，不仅能看到小部分的校园小道，还能看到操场。
    就他们吃早餐的这段时间，外面的学生已经买完早餐，纷纷拎着早餐往教室赶。
    海若琼就那么盯了一会儿，忽然看到足球框边依靠着足球架站着一个女生。
    女生扎着高马尾，穿着老旧的校服，过于瘦削，显得校服很大。
    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女生正在朝他挥手。
    他眼眸一凛，迅速打开窗，未等宿舍内其他人反应，他指尖的符纸已经化作一只长啸的雄鹰飞了出去。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穿插进人群，然后消失了。
    齐暮寒率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海若琼看着他的动作，呼吸一滞，见他毫发无伤，复又松了口气。
    莫阳谦看着两人的动作，过于震惊，被口中的包子噎的撑着桌子咳了好一会儿。
    这两人在干嘛？为啥他看不懂？
    难道他们他们俩人用摩斯密码交流？
    莫阳谦正疑惑着，海若琼开口了：“我好像看到沐月茉了。”
    “沐月茉？”莫阳谦吸了一大口豆浆，终于不噎了，他拍拍胸口，“怨灵？”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鹿歌玫不解。
    按理说她不应该好好藏着自己吗，怎么还上赶着让人发现她。
    海若琼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脑海中档案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沐月茉后面的那个女生，就叫田梦。
    意识到什么，他丢下一句“看好那三个男生，我很快回来”就离开了。
    海若琼又去了档案室，但是没有齐暮寒在，他做事情就多了很多限制，比如他是个人，不能随便进入档案室。
    他刚上来时看到大爷还在睡觉，偷偷去借一下钥匙也不是不行。
    他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门缝，认命般转身，打算去大爷那里斗智斗勇。
    不过刚回头他就愣住了。
    齐暮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此刻正低垂着眼眸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海若琼讶异，这人刚才跟一阵风一样去追怨灵了，现在来这么快？
    可能是来得急，海若琼还在他鞋尖看到了不知从哪蹭上的未来得及化开的一团雪。
    “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齐暮寒问。
    “你这不是来了？”海若琼反问。
    齐暮寒笑了一声，抓着他的手，从门板上穿了过去，“应该是怨灵，不过学生比较多，现场有点混乱，我也没看到她究竟去了哪儿。”
    “嗯。”
    进去后，海若琼随意扫了一眼地面，被他踩出来的那个窟窿已经让齐暮寒找鬼修好了，完全看不出毁坏过的痕迹。
    他目标明确，找出田梦的档案，迅速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了齐暮寒。
    齐暮寒接过档案看了一眼，罕见地蹙眉。
    “什么？！”莫阳谦三人异口同声道。
    鹿歌玫合上档案，漂亮的脸皱成一团，“你们的意思是田梦不是怨灵所杀？”
    齐暮寒点点头，拿过档案随意丢在宿舍的桌子上。
    发出一声轻响，吓了围在桌子旁边的三人一跳，他们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吭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海若琼侧目看了那三个男生一眼，没什么表情，“田梦是在沐月茉去世一周后走的，并不符合沐月茉报仇的规律。”
    之前听院长提起田梦时他就疑惑，听校长的意思，那田梦于沐月茉而言应是有恩，怎么会被杀。
    现在追溯时间，便一目了然，这个田梦八成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她是被人害死的？”白之宴说。
    “那凶手是？”莫阳谦问。
    “校长。”
    “校长。”
    海若琼和齐暮寒同时开口。
    “校长故意提起田梦，不过是贼喊捉贼，提前摘清自己。”齐暮寒坐在床上缓声道：“他是笃定我们不会认真核对死亡时间，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将这一切嫁祸给怨灵，从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那现在怎么办？”鹿歌玫问。
    海若琼刚想说什么，倏然看见了操场主席台上拉起的横幅，以及操场上集合了三分之二的学生，他一顿，问那三个男生：“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
    “下学期回来就是高考了，今天是学校组织的高三动员大会，全校师生都参加。”周俊战战兢兢开口。
    “这校长脑子有病。”白之宴骂了一句。
    莫阳谦紧随其后：“眼下这个情况，还搞什么集体大会，脑残！”
    海若琼猛地意识到什么，“怨灵如果想永久的在阳间存活下去，条件是什么？”
    其他人一顿。
    齐暮寒说：“同时杀死两千人，并且吸收他们的阳气。”
    海若琼夺门而出，“带上这三个人。”
    这下，怨灵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就能说得过去了。
    莫阳谦算到校长在操场的方向，而怨灵也在同一个方向。
    海若琼和齐暮寒二人身高腿长，跑起来带风，极快的速度成功让他们赶在校长上主席台前将人拦了下来。
    校长哪儿还有一开始的颓废，现在整个人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仅有被挡住去路的不满。
    他耷拉着脸，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海若琼。
    海若琼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直接问：“田梦到底怎么回事？”
    校长冷哼一声，“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又来问？”
    操场上人这么多，海若琼也不是十分确定怨灵就在校长身上，自然不敢贸然动手。
    虽说校长可恨，但要是死在自己手上多少有些不妥，毕竟他们引归者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死亡，而不是制造死亡。
    不过像校长这种人，死是迟早的事，只是眼下的方法有些欠妥而已。
    “而且我感觉到了，学校如今已经恢复正常了。”校长说，“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了，你们走吧，你们来的这几天该死的照样死，什么都没能改变，你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所以现在请你们滚出学校。”
    “你都说了他们该死。”海若琼冷冷道：“我们为什么要管？”
    校长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哽着脖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况且，该死的不是还没死完吗。”海若琼继续说：“比如你。”
    校长脸唰的白了，“你胡说什么？”
    “田梦是你杀的她吧。”海若琼语气笃定，一点疑问都没有，“因为你杀了为数不多的帮过沐月茉的人，所以你才会心虚、害怕。”
    “一个好心肠的学生死于你手，你觉得自己能撇清吗？”匆匆赶来的鹿歌玫说：“你觉得你配继续活着吗？”
    海若琼和齐暮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于是错过了校长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狰狞的神情。
    “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活不过今晚的。”白之宴拽着三个男生中的其中一个，语气森冷：“他们几个这几天无非也是苟活，放心，你们四个，谁也逃脱不了。”
    “你以为自己没有对沐月茉动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莫阳谦说：“最近死的有哪一个对沐月茉动过手？他们死都是活该，就跟你一样。”
    “不用着急，很快就是你了。”鹿歌玫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校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瞬间又土崩瓦解。
    校长刚才绷的有多稳，现在就有多崩溃。
    当然，崩溃的不止他一个，后面那三个男生也跪了。
    “我说，我说。”校长终于无可奈何，还是觉得狗命要紧，“田梦一开始找我，我确实忽略了，我也没有管，但绝对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事故就发生在沐月茉死后一周的周末。”
    那天，他有事情需要回学校取文件，取完文件，有些犯懒，便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是那个没有校长的群，有人在里面吐槽说沐月茉死后校长变得神哉哉的。
    还总说些胡话。
    他大致看了眼聊天记录，也没在意，反正马上他就要去别的学校当校长了，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田梦忽然冲了进来。
    田梦显然是没料到他在，怔愣一瞬，开口就骂他：“你个狗东西还敢来学校？你就根本不配为人，和校长以及副教导主任都是一丘之貉，你们狼狈为奸，眼睁睁看着一个学生被霸凌至死！”
    他表情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只让田梦出去。
    可田梦哪儿听他的，她有事请了一周假，回来就发现沐月茉自杀了，又想到自己曾求助过教导主任，结果根本没用。
    气不打一出来，她不明白，这些校领导怎么会如此冷眼旁观，根本不在意自己学生的死活。
    她很想念沐月茉，就来了学校，不知怎的，就来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而且还发现门开着，于是推开门，结果发现主任就在里面，她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沐月茉是她朋友，她压不下心中的愤怒，随手抄起杯子砸了过去。
    杯子被教导主任挡下了，他不知道田梦怎么想的，只觉得她有病。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生会动手，于是嘲讽了几句，还说沐月茉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死就死了。
    谁知他刚说完，田梦就疯了一般扑上来，作为一个成年男子，他闪躲之间，手上的力度不免过大，失手将田梦推倒。
    田梦的太阳穴磕到了桌角，血瞬间流了下来。
    当时的田梦其实还有救，不过他气不过，过去又踢了一脚田梦的头，致使田梦的太阳穴二次撞到了桌脚，这才丧命。
    他知道田梦父母重男轻女之事，锁上办公室的门，将尸体藏了起来。
    而后叫来了田梦父母。
    田家也是普通工薪家庭，听说是自己女儿先动的手，而且还能得到几百万的补偿，便一咬牙答应了。
    最后，是田梦的父亲将人抱出校园的。
    私立学校的周末，高三生是不用补课的，学校没有别人了，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压了下来，别人只知道田梦转学了。
    而他，也在校长死后成功上位。
    “我真不是故意的。”校长说完，顿觉头皮发麻，自己居然侥幸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不想死，求你们救救我。”
    海若琼没说话，只觉得讽刺，“田梦难道没有求过你？”
    校长身形一顿，接着默然两秒，蓦地往主席台跑。
    海若琼似是早有准备，在校长跑出去的瞬间，一只白虎从他指尖冲了出去，将校长逮了回来。
    
    
    

    作者闲话：

    第二个副本也接近尾声啦，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