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逐渐下得小了些，风依然很大。
    医务室的门开着，风从门里进来，兜头兜脑灌了三个男生一领口。
    不过他们并没有感觉到冷，比起身体，此刻他们的心更冷。
    嘴被抹布塞住了，他们哭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声。
    海若琼就站在门口倚着墙，似乎根本没感受到冷，只淡淡垂着眼皮，眸光静静落在那具女尸上。
    他觉得怨灵的实力远不及他们所看到的这样。
    她杀的人多，聚集起来的灵力自然也不差，鹿歌玫的阵不知道能拦她多久。
    而且这三个男生也有可能不会在这儿乖乖呆着。
    若是像这女生一样再跑出去，那这学校就又少了一个学生多了一具尸体。
    海若琼嫌弃眼前这尸体，但也不能让这尸体在这儿躺着。
    万一有老师或者同学路过，到时候再给吓到了，得不偿失。
    他往门内偏了一下头，“齐暮寒。”
    听到他的声音，本来靠在沙发上打盹儿的齐暮寒一下子清醒了，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问：“怎么了？亲爱的。”
    他拖着懒懒的语调，温热的气息落在海若琼而后，那温度与这天气格格不入。
    海若琼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说：“叫鬼将她弄进去，别吓到人了。”
    林孤柏依旧在他耳边说：“遵命。”
    海若琼被弄的耳朵有些痒，倏然回头踢了他一脚，“你是七老八十了么？能不能站直说话？”
    齐暮寒随手放出那道门，说：“不，亲爱的请严谨一点，我百来岁了。”
    海若琼：“严谨你大爷。”
    骂完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留给齐暮寒一个潇洒的后脑勺。
    齐暮寒笑笑，叫了两只鬼，让他们将尸体抬进去。
    两只鬼犹豫片刻，支支吾吾说：“大……大人，我们搬不动。”
    齐暮寒刚想说“你们干什么吃的，这都搬不动”？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两个是鬼，让他们做这些事情未免有些强鬼所难。
    齐暮寒哑然失笑，跟海若琼待久了，差点以为自己是人了，连带着将小鬼都当成人了。
    他在两小鬼额间点了一下，“现在可以了。”
    他这是短暂的将小鬼跟他同化了，只能维持一两分钟。
    小鬼们麻利的将尸体抬进去后又麻利的离开了。
    海若琼就坐在沙发看着他们，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自然也是没有错过齐暮寒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
    他看着齐暮寒，不知怎么的，他能明确知道齐暮寒心里在想什么。
    而且他能笃定自己没猜错。
    海若琼其实刚坐下一分钟不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站了起来，走到齐暮寒身后拽着对方的衣服将人拉进了房子。
    “冷风好吹吗？”海若琼没好气问了一句。
    齐暮寒罕见地木讷，捏了捏鼻梁，苦笑道：“不太好吹。”
    海若琼抬手将灵兽收回，咕哝了一句：“找到你的仇人是迟早的事，你变成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说这话时声音小，但齐暮寒刚刚能听见。
    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海若琼会这样说，也没想到海若琼能精准地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个线团缠着他的心脏，轻轻揪了一下。
    齐暮寒：“你说的对。”
    莫阳谦他们进去将尸体整理好，出来恰好看到海若琼收了灵兽。
    莫阳谦问：“怎么了？为什么收了？”
    海若琼粗暴地将三人口中的抹布取了出来扔到一边，“带着他们吧，保险一点。”
    三人点点头：“行。”
    说着，鹿歌玫也收了阵。
    “我和齐暮寒继续去教室。”海若琼说。
    “行。”鹿歌玫干脆利落地将三个男生的手绑在了一起，说：“这三个人我们看着，刚好一会儿我们三个都没有被安排课。”
    海若琼点点头。
    分工明确，接下来，海若琼还是打算去教室跟学生们套话。
    他们年纪小，八卦心强，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多，多套一下，肯定能有线索。
    这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也没来看着，学生们一个个都爬在桌子上补觉。
    晚上他们害怕，睡不着，趁着白天人多，觉能补一点是一点。
    海若琼见他们睡着，不想直接弄醒，于是走到桌前，拉椅子时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是再神经大条的学生也被搞神经衰弱了，轻微的动静就能叫醒他们。
    只见刚刚还爬着的学生，这会儿齐刷刷全起来了，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
    海若琼前面的罗绍揉着眼睛转过来，看到是他，终于清醒了些。
    他双眼通红，从垃圾场回来就一直恍惚，现在看到海若琼，他突然绷不住了，居然哭了出来。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他前面的一个男同学搬着自己的椅子坐在了罗绍旁边，“罗绍你怎么了？从回来你就一直发呆，怎么这会儿还哭了呀？”
    海若琼没说话，看着他哭。
    早上那个男生的死状的确恐怖，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冲击力巨大。
    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海若琼叹了口气，食指和拇指捻了一下，一簇只有他和齐暮寒看得见的银色光点在指尖亮起。
    他安抚似地拍拍罗绍的肩膀，动作间，那抹光已经顺着罗绍的太阳穴悄无声息入了他的脑。
    罗绍打了个哈欠，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自己的舍友死了。
    但刚子又不值得他哭，也不知道自己矫情个什么劲儿。
    这么想着，他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转头重新趴在了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刚刚准备安慰罗绍的男生“咕咚”一下，将安慰的话咽了下去。
    他又将屁股底下的椅子挪了挪，坐到了海若琼身边。
    “你知道当年那个沐月茉的事情吗？”他眼珠滴溜一转，神秘兮兮说。
    海若琼正愁没有合适的开场白呢结果这人自己开口了。
    “知道。”海若琼随意翻着书，“听说是霸凌。”
    那男生点点头：“是，涉及的老师和同学都死了。”
    “那为什么不跟校领导说？”海若琼问。
    “说了。”那男生又凑近了一些。
    齐暮寒“啧”了一声，刚想做些什么，海若琼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按着他的手没让他动。
    齐暮寒动作一顿，看到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也不再跟这男生计较，只是也默默靠近海若琼。
    海若琼直接忽视他，问男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