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琼有些累，撑着膝盖休息。
    教室内的一切布置在那些学生彻底消失后，像是冬季融化的雪堆，一点点软化、坍塌，直至化成黑雾。
    待黑雾也完全消散，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校园。
    刚刚的保安亭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还未完全散开的几缕白丝。
    海若琼和莫阳谦走在前面，现在打算直接回医务室，看看那四个霸凌者怎么样了。
    结果刚往前走了一步，海若琼察觉到一阵劲风从面前呼啸而来。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一只手抓着他往后一拉，然后撞入一片温热。
    而与他并排走着的莫阳谦也被推了一把，只是推的力道有些大，莫阳谦踉跄几步，差点又爬地上。
    好在白之宴眼疾手快捞了他一下。
    “小心！”齐暮寒低喝了一声，垂眸看着海若琼的发顶：“没事吧？”
    海若琼：“没事。”说着，他抿着唇从齐暮寒怀中退了出来。
    “我靠！”莫阳谦揉着被大力推过的肩，一脸怨恨，“齐哥，你这就有点区别对待了啊，怎么他就被拉进怀里？我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齐暮寒随口解释了一句：“下意识的反应。”
    “一般情况下，我们入了怨灵的幻境后，并不是从幻境出来就安全了。”齐暮寒边说，边仔细感受者怨灵的放向，“他们还会在我们出来后再发动一次攻击，我之前就遇到过几次。”
    突然，他左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扔了出去，枯枝被他的灵力环绕，飞出了箭一样的速度，“咻”地打中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而后，所有人都感受到刚刚那种危险的气息消失了。
    “谢谢。”海若琼绷着脸说了一句，刚刚他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齐暮寒，他现在肯定受伤了。
    “亲爱的，你客气了。”齐暮寒痞痞道。
    见他依然没个正形，海若琼却不似刚开始那样排斥了。
    可能是每天相处下来，渐渐习惯了他的性格，也可能是看到了过去的齐暮寒，于是他多了几分同情？
    不知道，海若琼也想不明白，便干脆不想了。
    “哈哈哈。”
    一声尖锐的笑声徘徊在空中，一下下砸向众人耳膜。
    “啊，你们很厉害。”那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调皮，尾调微微上扬，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弄，“原来你们也会杀人啊？”
    “笑死我了，原来你们被欺负被霸凌也是会杀人的啊！”那声音逐渐变得疯狂，“可凭什么我只是杀了该死之人你们就要追着我不放？”
    “他们都该死！我凭什么不能杀？凭什么！”
    齐暮寒不动声色侧身，挡了一下海若琼，“那是因为我们知道它们是幻境。”
    “那要是是真的呢？”怨灵问：“倘若你们真的被霸凌了，你们会选择坦然接受吗？”
    他们沉默了。
    “你们都做不到，凭什么来批判我？”怨灵说。
    “至少应该将他们交给法律，法律会惩戒他们。”白之宴说。
    怨灵停顿了几秒，觉得有些可笑，“天真！在真正的权势面前法律有个屁用，要是法律有用，我们还至于被霸凌吗？他们有钱有权，所以我们就活该被欺负吗？”
    鹿歌玫听得很不是滋味，偏头迅速眨了一下眼睛，“那是学校的错，法律法规设出来就是来约束恶人的，是势利眼的领导害了你，我们将其余的恶人交给法律好吗？”
    “不好！”怨灵说：“他们顶多被关几天就会被钱赎出来了，到时候，他们早忘了自己干的恶事，但受害者身心上的伤害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海若琼并没有看到怨灵的实体，这应当是她分出来的一丝魂灵。
    “可是我们在帮你。”莫阳谦冲着虚空说。
    怨灵说：“不需要！”
    海若琼垂着眼睑，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怨灵后面的话逐渐变得微弱，直到没有声音。
    那是她的魂灵耗尽了。
    一群人其实都不太好受，一名优秀的学生因为学校的疏忽和老师的歧视以及同学们的孤立霸凌，最终对整个世界失去兴致，对法律没了信任，那这所学校创立的意义是什么呢。
    倒是齐暮寒接受良好，他在世间游荡了百来年，什么样的生死都见过了。
    起初他也会替受害者觉得委屈，对施暴者感到厌恶。
    直到他自己变成了受害者，而凶手却不知所踪。
    他的同情心渐渐被磨灭了，他连自己都同情不了，更别说同情别人了。
    这么想着，他转头对上了海若琼的脸，对方劲蹙着眉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得出来心情非常不怎么样。
    啧。
    海若琼又不是别人，再说了，对他也不是同情，看着他愁眉不展，齐暮寒就心疼。
    “好了，别想了。”齐暮寒抓抓海若琼头顶的棕发，“只要到最后一切都解决了就行。”
    海若琼没吭声，转身往医务室走。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雪下得更大了，短短几秒，他棕色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
    他随意抖落头发上的雪，对齐暮寒说：“我总觉得有事儿发生。”
    齐暮寒顺手将他变成“鬼”，说：“那几个小鬼也没禀报，应该没事。”
    像是要印证什么一样，他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慌慌张张跑来一道身影。
    在距离他五六米的时候就开口说：“大……大……大人！不不不好了！那个女生她……她……她死了！”
    由于太过害怕，他说话都是抖的，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话。
    “怎么回事？”齐暮寒眼神一凛。
    “是她自己跑出去的！”小鬼怂兮兮低着头，也不敢看齐暮寒一眼。
    他只希望齐暮寒不要发火，否则，他就要人首分离了。
    “废物！”齐暮寒骂了一句。
    小鬼感觉自己脖颈凉凉的。
    海若琼心说果然，他刚才就觉得怨灵不对劲，她的阵法已经尽数销毁，她残存一抹魂灵难道就是简单的为了跟他们诉说自己的委屈？
    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了些。
    再者说，她已经认定了霸凌者该死，所谓的正义不可信，那何必多浪费口舌。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在拖延时间、声东击西。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拦住他们，然后完成自己的计划！
    海若琼他们都上当了！
    海若琼不由加快了脚步。
    齐暮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抱歉，我不知道他们靠不住。”他语气中带着歉意。
    “谁的鬼像谁。”海若琼边走边说。
    齐暮寒轻轻笑了一声，“那你的灵兽不也没拦着吗？”
    海若琼冷嗤：“没听见你的鬼说那女生跑了吗？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一下跑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兽在阵内，那女生跑出去死在了阵外，他的兽拦个屁！
    “好吧，我的错。”齐暮寒说。
    海若琼：“本来就是。”
    齐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