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琼做了个梦，不，准确来说是梦到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他刚进孤儿院，遇到了很多小朋友，他过惯了流浪的生活，一下子见到那么多小朋友，他就想着对谁都释放善意。
    事实是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刚开始，小朋友们都挺乐意和他玩儿的。
    唯一让他不理解的就是，那些孩子似乎非常喜欢他的东西。
    他以前没朋友，只当朋友之间就应该这样，便也没有阻止，任由他们随意翻动自己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他吃完午饭，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看了会儿书。
    等他看累了回到房间时，发现自己放在床上小匣子内的东西全让人翻了出来。
    而他认真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也不见了，只剩一块手帕。
    他慌乱地将整个房间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那是奶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一块玉佩。
    从海若琼进孤儿院开始，这是他第一次生气，他皱着小脸，小小的拳头攥得很紧，“谁干的？我的玉佩呢？”他问众人。
    人群中一个小胖子站了出来，无所谓道：“我拿的，怎么了？”
    海若琼忍着脾气问：“哪儿去了？”
    胖子还是那副样子：“我扔了。”
    海若琼再也忍不了，冲上去按住胖子狠狠揍了一顿，最后还是院长阻止了这场纠纷。
    听完前因后果，院长罚胖子在夏日的大太阳底下站了一天。
    而海若琼没在院内垃圾桶找到玉佩，偷偷跑去外面找了。
    万幸的是，玉佩找到了。
    可惜的是，后来又被胖子趁他睡着时偷走了，直接一把火烧了。
    那次海若琼打掉了胖子的两颗门牙。
    院长打了胖子一顿，罚海若琼不许吃完饭。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他对所有人都失望。
    彻底失去与人社交的兴趣是在他发现自己眼睛好像不寻常之后了。
    同年冬天，海若琼在一日的清晨醒来，看到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他起初没在意，以为只是新来的义工。
    直到院长来叫他们起床，院长的身体直接穿过了女人。
    刚开始海若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之后的某些天，他总是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其实在他记事开始，他就能看见了，不过就是偶尔一次，没有这么频繁。
    发现自己的这个特殊点后，海若琼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偶尔还和那些鬼搭话。
    某次，那个胖子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鬼，海若琼讨厌胖子，便把这事说给胖子听，还和胖子身后的鬼商量好了，他负责给鬼烧钱，鬼负责教训胖子。
    胖子本来不相信，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只要海若琼看他一眼他就会莫名摔跤。
    他受不了了，将此事告诉了院长。
    院长请专业人士看了后，发现海若琼是阴阳眼。
    小朋友不懂这些，只当海若琼是怪物。
    在小胖子的教唆下，他们开始排斥海若琼，更过分的是，小胖子居然带着几个男生将海若琼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还在海若琼的被褥上撒尿，说是童子尿能驱邪。
    完事后，他们还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之后，院长将小胖子和那几位男生送去了少管所，对其他人也给予了一定的惩罚。
    至于海若琼，院长给他单独设立了一间屋子。
    打那之后，海若琼便无比排斥自己的领域有别人涉足。
    …………
    海若琼一晚上梦见的全是关于孤儿院的事情，早上起来头疼的快要炸了。
    他躺了一会儿再睡不着，便简单洗漱完就下楼了。
    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他蹙了蹙眉，直接将沙发上铺着的沙发垫一股脑取了下来，拿去外面扔了。
    齐暮寒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光秃秃的沙发上后愣了一瞬。
    海若琼扔完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附近的商场重新买了沙发套。
    待他回家发现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客厅却不见齐暮寒的身影。
    他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很不是滋味。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沙发上，他上楼走到齐暮寒房间门口，门虚掩着，没有上锁，敲了两下没人应，他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海若琼眼睫颤了颤，关上门走了出来。
    走了也好，清净，他这样想着，竟没发现自己会因为齐暮寒而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转身想要下楼，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楼梯口，身形挺拔精悍，唇角还是一如既往挂着笑意。
    他听见那人说：“亲爱的，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我么？”
    海若琼一直提着的心脏忽然落了下来，有了实感，他抬手捏了下耳垂，绷着脸说：“没有。”
    只字不提昨晚让齐暮寒滚的事情。
    倒是齐暮寒看见他的反应，肩膀松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会找来这里，以后不会了。”
    海若琼喉结上下滚了滚，“嗯。”
    经过齐暮寒时，他又补了一句：“没关系。”
    齐暮寒放下心来，殷勤地整理好了沙发。
    海若琼吃饭时一直在想，自己的反应很奇怪，他将这些归结为因为齐暮寒是师父的儿子，他不想让师父担心，才会如此。
    下午有课，齐暮寒跟着海若琼上完课，两人本打算去买点食材回家做饭，结果就遭到了莫阳谦的电话轰炸。
    海若琼权当没看到，消停了两分钟，鹿歌玫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思考了会儿，他还是接了起来：“鹿小姐。”
    鹿歌玫还未说话，莫阳谦的声音率先从听筒传了过来，他咆哮着：“海若琼！你见色忘友，怎么她的电话你就接，我的你就不接？”
    海若琼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没看到。”
    “装，你接着装！”
    海若琼：“没事我挂了。”
    鹿歌玫将莫阳谦推到一边，砸了他胳膊一拳，重新挂上笑容说：“是这样的，我们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打算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海若琼都没思考就说：“没有。”
    鹿歌玫笑笑：“我们餐厅都已经订好了，服务员说要上菜了，退不了，地址我发给你，不来我就让莫阳谦像上次一样来请你。”
    说完，立马挂断电话。
    海若琼：“……”
    问他有没有空的意义是？
    齐暮寒拨弄着他的头发，偏了偏头，开玩笑道：“所以你为什么接鹿歌玫的电话，不接莫阳谦的？”
    海若琼：“再问就滚。”
    齐暮寒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没再问了。
    海若琼叫的车来的很快，地址是上次他过生日那里。
    莫阳谦他们三人就一直在餐厅门口等着他。
    下车后，海若琼大老远就看到莫阳谦又蹦又跳地朝他招手。
    引来不少过路人侧目。
    海若琼打算选择性装瞎，结果那二臂直接蹦哒到他跟前来了。
    “终于来了，快走快走，我现在订包间。”莫阳谦边走边掏出手机。
    海若琼冷嗤：“餐厅已经订好了？退不了？”
    莫阳谦耳聋了，啥都没听见，经过白之宴时，把他搡到海若琼面前：“他的主意。”又将鹿歌玫拉过来，“她打的电话。”
    海若琼：“呵。”
    他想说要不别订了，他不想吃，不过没来得及说，身后响起了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来了，走吧，进去吧。”
    是牧葛，他给了那么多钱，海若琼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就跟着进去了。
    莫阳谦订的是五人间，进去后齐暮寒像吃了隔月的搜饭，脸臭的要命。
    看到他的样子，海若琼莫名觉得好笑，无意识笑出了声。
    闻声，齐暮寒回头对上海若琼正看向他的那双含笑的眸子，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他说：“我站一两个小时貌似也不亏。”
    莫阳谦也敢了过来，将包间打量了十几遍，也没发现异常，他懵逼地问：“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你笑出来？”
    海若琼敛了笑，说：“没事。”
    于是这一顿饭齐暮寒在海若琼身后靠着墙壁，整整站了两个小时。
    饭后，牧葛将海若琼单独叫了出去。
    海若琼跟着他出了餐厅，来到了公园，公园里人声鼎沸，全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他们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海若琼开口问：“牧老师有什么事？”
    牧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想收你为徒，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海若琼：“不用。”
    牧葛不依不饶：“你回去后考虑一下。”
    海若琼站起来，说：“昨日没说有这个条件，如果有，那我拒绝入学。”他从兜里拿出拿出银行卡递了出去。
    牧葛摇摇头：“罢了，我就随口问问。”
    他撩了一下棉衣，起身时，一个东西从他口袋中掉了出来。
    海若琼视线落在掉出之物上，立刻认了出来，他问：“这铃铛你哪里来的？”
    牧葛拾起铃铛，擦掉上面的灰，答道：“这个啊，我前几日游山时在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捡到的，觉着有灵性，就留了下来，怎么？你知道它？”
    海若琼点点头：“这是我师父的东西，他一直随身携带，除了去世那天。”
    “既如此，那便物归原主。”牧葛将铃铛给了海若琼。
    海若琼接过后，确认了一下，的确是他师父的那枚，上面有一道小划痕，“谢谢，能告诉那座山在哪儿吗？”
    牧葛摇摇头，“说来也怪，我捡到铃铛后，就发现那片荒地不见了，下山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便记不清是哪座山了，我原路返回也没有找到那座山。”
    海若琼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师父住处的具体地方，只知道那是一座山。
    每次去那里，都是有师父带着他穿过一片白雾就到了。
    他问过师父，师父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知道具体地点，只能靠着灵元回去。
    现在仔细一想，海若琼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没来得及细想，就听牧葛说：“我回去后找人查一下，查到了告诉你。”
    海若琼：“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