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熟悉的声音传入林晞耳中。
    林晞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层生机勃勃的淡绿色光幕中。
    光幕后，方星瀚的面容映入眼帘。
    在她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方星瀚的脸从疲惫变得憔悴，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凹陷了下去，胡须更加杂乱，只有眼神明亮依旧。
    见她醒来，方星瀚收回虚按在她身上的手，笼罩着林晞的淡绿色光幕随他的动作消失。
    林晞尝试控制肌肉，慢慢从床上坐起。已经凝结的血痂从她鼻孔与耳廓中脱落下来，阻滞的呼吸重新得到疏通。
    见她谨慎，方星瀚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开口道：“别担心，我用技能为你治疗了身体，你受到的伤已经痊愈了。”
    林晞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几下身体，向四周看去。
    他们落地之处是一片草木茂盛的山顶，借着头上明月投下的清光四下张望，能看见一条曲折野径蜿蜒向下。盛着水的梯田层层叠叠地铺在山脚处，再远些的地方坐落着村落，时至深夜，各家门户紧闭，只有零星几间屋子亮着灯火。
    林晞深吸一口气。
    树林略显苦涩的清新气味、落叶透着微甜的腐败气味、小动物与昆虫湿热微臭的气味一股脑钻进她的鼻腔。林晞仔细分析捕捉到的味道，从中找到了某种新鲜柑橘类水果清新酸涩的气味。
    引以为傲的嗅觉没有受损，反而更灵敏了些。林晞高兴起来，找了根结实的长树枝，准备探路下山。
    方星瀚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闲庭信步地跟在不远处，一边走一边闲聊。
    “你不好奇最后的那些刺？”
    林晞瞅准一块踏脚的石头，用棍子探过虚实，小心地踩上去，慢慢转移重心，确认安全才完全站上去，继续探下一处落脚点。
    “好奇，但现在下山要紧。山上没有他们四人的味道，我想快点和他们见面，交流一下情报。”
    林晞探路，方星瀚在她身边扒拉高高的荒草，将林晞无暇驱赶的蛇虫动物全部驱走。分明承接了探路工作最辛苦的一环，待到下山时，林晞已经开始气喘，方星瀚还是那副淡淡疲惫的模样，看着甚至比治疗林晞时还有精神。
    离开荒芜的山路，梯田间的路便格外好走。林晞看过四周，又闻了闻空气，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戳一下手腕，唤起系统查看身份。
    不同于初次加载时瞬间弹出的丝滑，这一回，林晞等了很久，系统才一点点冒出来。原本完整的光屏变成不同的亮块勉强连系在一起，上面不时闪过故障般的亮斑。
    林晞又等了一会儿，系统才完全稳定下来。
    原本简洁明亮的系统界面显出翻天覆地的变化。
    头像的位置蒙了层浅黑阴影，旁边标着混乱度的凹槽同样灰了下去，原本确切的数字变成了一串问号。藏在最左边的履历中，副本名旁边多了一个（进行中6/6）的备注，原本不可用的联络栏竟也亮了。
    林晞点开联络栏，发现里面有六位联系人。前五位是她此次行动的队友，也就是纯白空间里见过的五人，包括此刻跟在她身边的方星瀚。第六位没有头像，没有描述，所有信息全是问号。
    看到第六位联系人时，林晞想起了进本前听到的不可名状的怪声。
    想到怪声的刹那，林晞的脑仁再度隐隐作痛。
    她中止回忆，返回履历列表，去看系统分派给她的身份。
    灰色的“支教老师”在副本名称下方发着光。
    林晞意念一动，“支教老师”身份领取，下一刻，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低调有型的休闲运动装，手腕上发光的一小片地方也被配套变出的手环遮住。
    看得出这位支教老师家底不错，舍得穿好衣服，脚上的鞋也蛮贵。此刻经过跋涉，雪白的鞋帮已经粘上尘土，只剩鞋面还算干净。
    方星瀚也从一身牛仔装变成了朴素青年服，穿的和林晞变成的女教师是同款，只是脚上的鞋更适合在泥土地行动。
    身份配套信息涌入脑海。林晞现在扮演的教师是一位小学数学老师，和旁边的体育老师方星瀚是一对校园情侣，二人双双上岸三支一扶，通过走动，成功分到同个支教点度过服务期。
    系统任务也在此时浮现：在此地生存满72小时。
    林晞看看月色下安宁到只余虫鸣的梯田村落，感到些许费解。
    方星瀚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往前走去。
    “怎么样？系统界面是不是变了？”
    林晞快步跟上，两人在明净月色的照耀下走向村庄，边走边聊。
    “嗯……屏幕好像碎了。扭曲度也变成一串问号，而且联系人里多了一个全是问号的不可点选项。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接触混沌生物后常会发生的事，过几个月就好了。一般来说扭曲度只会在短期内暴涨10点，不过你本身是感知类特长，意志力又强大，变成这样也有可能。只要你本人不想在获得超能力后杀死全世界，或者搞点炸裂性的大新闻就没问题。”
    方星瀚轻松地说着，突然停下脚步。林晞跟着他停下，顺着他的目光，在不远处的路边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瘦如干柴的老人，正拿着一把稻草编着什么东西。老人坐在路边，双脚在水田里踩着，身边的地上已经摆了一小堆编好的小猪笼。明亮的月光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老人的手指在月光下动得飞快，不多时便编出两三个结实的草环。
    方星瀚肘了肘林晞的腰，朝前面扬了扬下巴。
    “敢不敢走过去？”
    林晞看了看老人，有影子，看了看水面，倒影也正常。她有点不解地看了眼方星瀚，走到老人身边，故意加重脚步提示自己的到来。
    听见林晞的脚步声，老人放下手里的活，扭过头来，半边烈火烧过的脸在月光下同样纤毫毕现。
    一股陌生的辛辣味混着鱼与下水道般的阴沉腥气传了过来。
    林晞借着月光的照耀，从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火疤间找到缩成两点的眼睛与他对视，露出一个平淡客气的礼貌微笑。
    “老人家，请问前面是不是蜜桃村呀？”
    老人指着自己的耳朵摇头，发出咿咿吖吖的声音。林晞这才发现他是个聋哑老人。
    职业带来的正义感与本身的柔软心肠让林晞心里一阵酸涩。林晞拿着探路棍，在地上画了个桃子形状，又指了指远处的村落。
    想到旁边等待的方星瀚，林晞又在地上画了一男一女两个牵着手的简笔小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星瀚。随后画了个箭头，从小人之间指向桃子。
    老人看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勾着手上的半成品站上路边，弯下腰去捡地上已经编好的小猪笼。
    小猪笼太多，老人又要抱着稻草，一时有些腾不开手。林晞蹲下来，帮老人拿好剩下的小猪笼，打着手势表示送老人一起回去。
    老人深深看了林晞一眼，点了点头。
    在林晞用行动表达出善意后，老人身上辛辣的腥气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晒过阳光后的棉被的味道。
    林晞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但总之是令人安心愉快的东西。她快步跟上老人，见方星瀚还在远处，便把小猪笼往探路棍上挂了几只，挥手招呼方星瀚也过来。
    方星瀚走过来，最开始的几步还有些磨蹭，走到后面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越走越轻松。他走过来时，林晞也在方星瀚身上闻到了全新的味道，是介于酸苦和阳光之间的复合气味。
    两人跟在老人身后进入村庄，打算送人到家。路过一间高大的二层小楼时，老人指了指亮灯的大门，推了推他俩，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林晞想把老人安全送回家，老人不许，杵在门口一个劲地推他俩的背。林晞没办法，只好把老人拿不下的小猪笼一个个挂在探路杖上，递给老人叫他拿回家。
    老人接过挂满小猪笼的探路杖，依然在推他俩的背，态度强硬地把他们往屋里赶。
    林晞只好挥别老人，和方星瀚一起走到灯光照耀的门口。
    见他俩走到门口，老人朝他们挥了挥手，扛着探路杖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看不见老人的背影，方星瀚才长出一口气，身上传来的味道变得像炽热的烧炭。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大。”他用一种敬佩的语气说，那股木炭烧红的味道越发浓烈。“和怪物谈笑风生友好交流，还让怪物把我们送到安全点，莫非你觉醒了沟通类能力？”
    林晞眨眨眼，指尖伸进手环下面扣了扣系统，查看自己的状态栏。
    方星瀚猜得没错，她觉醒了新能力，只不过看描述不像沟通类。
    新觉醒的能力在她的头像下方闪着淡淡金光。
    【超维嗅觉·初级】
    【增强本身嗅觉的同时，可嗅闻到各种情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