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出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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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秘书那句“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给江总”,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没有激起任何可见的涟漪。
    客房的门依然紧闭,保镖依旧如石像般值守,三餐准时,周妈进来时依旧低眉顺眼、动作迅捷如逃。江临没有出现,甚至连深夜那幽灵般的徘徊也未再发生。别墅里弥漫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凝重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谢沉并未感到失望。相反,林秘书那最后一丝语气里的松动,和他提及江临时那片刻的沉默,都像是黑暗中极细微的闪光,被他敏锐地捕捉并珍藏在心底。他知道,他触碰到了某个按钮,虽然暂时没有回应,但电路的末端,必然连接着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他不再贸然进行更直接的试探。周妈显然已被叮嘱要更加谨慎,而门外的保镖更是油盐不进。他开始更系统、更隐蔽地梳理自己所知的一切,像在拼凑一幅缺失了大半的拼图。
    那幅素描被他反复回忆,每一个线条细节都在脑海里刻印。画中的他,应该是大二或大三的样子,常在图书馆那个靠窗的固定位置自习。江临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又是出于什么心态,画下了那幅画?仅仅是……观察?还是某种更复杂情感的萌芽?
    苏晚的失踪,江临的旧伤,七年前那杯“抢先一步”的饮料,接连的袭击,谢明远可疑的动向……所有这些碎片,似乎都围绕着一个核心——某个隐藏在暗处、能量巨大、手段狠辣的敌人。这个敌人针对的,是江临?还是……与江临有某种关联的人,比如他谢沉,或者已经失踪的苏晚?
    江临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前世五年的互相折磨,重生后的对峙与算计,还是如今这令人窒息的“保护性囚禁”——似乎都是为了将他与那个黑暗的核心隔离开来。用恨意筑墙,用距离设防,用沉默包裹。
    可这真的是最好的方式吗?谢沉靠在窗边,看着花园里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草木。将他蒙在鼓里,让他活在虚假的平静或扭曲的恨意中,一旦那黑暗真正袭来,毫无防备的他,岂不是更易被摧毁?就像前世,他们最终走向了同归于尽,那是否也是江临“隔离”计划的一种惨烈失败?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却也更加坚定了要打破现状的决心。他不能永远做那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对塔外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的“珍宝”。尤其是,当他可能本身就是风暴眼的一部分时。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悄然来临。
    周妈照例来送下午茶点,是一盅炖得恰到好处的冰糖雪梨,说是林秘书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秋天干燥,润肺。谢沉道了谢,状似无意地问:“林秘书今天来了吗?”
    “来了,在书房和先生谈事情呢。”周妈顺口答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补救,“啊,应该已经谈完了,可能走了……”
    谢沉心中一动。江临在别墅,而且正在处理事务。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端起那盅温热的雪梨,慢慢用瓷勺搅动着,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
    “谢先生?”周妈关切地看过来。
    “没什么,可能这两天有点着凉。”谢沉声音放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这雪梨汤正好。周妈,能麻烦你再帮我倒杯温水吗?我想配着药一起吃。”他指了指床头柜上那个维生素药瓶。
    “当然,您稍等。”周妈不疑有他,连忙转身去桌边倒水。
    就在她背对着谢沉、专注于倒水的刹那,谢沉迅速而无声地从睡袍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昨天他故意弄断的一小截牙刷柄,尖端被他偷偷在窗台边缘磨得略显锋利。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简陋的“工具”塞进了盅托与盅碗之间的微小缝隙里,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抹,确保它被卡住,不会轻易掉落。
    “谢先生,水来了。”周妈端着温水走回。
    “谢谢。”谢沉接过水,就着温水服下维生素,然后慢慢喝了几口雪梨汤,表现出很受用的样子。“味道很好,麻烦厨房了。”
    周妈见他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也松了口气,收拾好餐具,像往常一样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谢沉立刻放下汤盅,心脏因为刚才那短暂而冒险的动作微微加速。那截牙刷柄虽然简陋,但足够坚硬,尖端也足够划破皮肤或……撬开某些不太复杂的锁扣。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悄悄获得的、具有一定攻击性或工具性的物品。他不知道具体能用它做什么,但有它在手,就像在绝对的黑暗中握住了一根火柴,即便微弱,也是光与热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江临此刻就在别墅,而且在书房。这意味着,某种“通道”或许正在开启。
    他没有等待太久。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别墅里华灯初上。谢沉正就着灯光翻看一本早已看过数遍、内容乏善可陈的杂志,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不同于以往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低而快速的交谈。
    “……必须立刻处理,那边等不了。”是林秘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
    “知道了。”江临的回应简洁冰冷,但谢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音里一丝极力压抑的、冰冷的怒意。
    脚步声朝着主卧方向而去,而非下楼离开。
    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谢沉的心提了起来。能让林秘书如此紧张,江临隐现怒意的事情,绝不简单。是否与那个幕后黑手有关?还是……谢明远那边有了新变故?
    几分钟后,主卧方向隐约传来江临压着怒火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不知死活”、“清理干净”等字眼,还是像冰渣一样透过门缝渗了进来。
    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朝着楼梯方向,快速下楼。林秘书似乎在低声劝阻着什么,但江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似乎要立刻外出处理急事。
    谢沉的心跳更快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别墅内防卫可能出现短暂空隙的机会。他轻轻走到门边,屏息倾听。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很快,车辆驶离的声音远去。
    别墅里重新陷入寂静,但那寂静与往日不同,隐隐流动着一丝未散的紧绷和……空虚。主人带着他最得力的助手匆匆离去,这座坚固的堡垒,此刻或许正是它内部最脆弱的时刻。
    谢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睡袍口袋里那截坚硬的牙刷柄。现在吗?尝试打开这扇门?门外还有保镖,即使江临离开,他们也不会擅离职守。硬闯毫无胜算。
    他需要更巧妙的办法。
    他退回房间,目光在室内有限的东西上巡视。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盅已经凉透的冰糖雪梨上。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他走到床边,拿起那个空了的维生素药瓶,拧开盖子,将里面剩下的几粒药片倒出来,藏好。然后,他端起那盅雪梨,走到门边。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将手中沉甸甸的瓷盅,狠狠砸向门板!
    “砰——哗啦——!”
    瓷盅撞击木门发出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瓷器碎裂、汤水四溅的刺耳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这动静不啻于一声惊雷!
    “谢先生!”门外立刻传来保镖警惕的喝问和迅速靠近的脚步声。
    谢沉没有回应,而是紧接着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闷哼,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倒在地上,故意制造出肢体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同时将手边几块较大的瓷片拨弄得更响。
    “谢先生!您怎么了?”门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紧张。钥匙迅速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
    门被猛地推开。
    两名保镖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谢沉倒在一片狼藉的碎瓷和黏腻糖水中,脸色苍白(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一手捂着腹部(那里衣服下垫了本软皮书),表情痛苦,另一只手边散落着锋利的碎瓷片。
    “我不小心……滑倒了……撞到了……”谢沉气息微弱地说,眼神涣散,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一名保镖立刻上前查看,另一名则迅速按住耳麦,急促地低声汇报:“一楼客房,谢先生意外摔倒,可能受伤,需要医生……”
    就在这时,谢沉“虚弱”地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支撑,指尖“无意”间划过靠近他的那名保镖腰间——那里硬邦邦的,是通讯器和对讲机。他的动作很轻,很快,仿佛只是疼痛中的无意识举动。
    那名保镖的注意力全在谢沉的“伤势”上,只是稍稍侧身避了一下,并未在意。
    “医生马上到,您别动。”查看的保镖试图让谢沉保持平躺。
    谢沉“痛苦”地皱紧眉,微微摇头:“地上……碎瓷……疼……”
    保镖闻言,立刻对同伴说:“快,先把人扶到床上去,小心别碰到伤口!”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谢沉从满地狼藉中架起,挪向几步之外的床铺。就在他们转身、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谢沉身上、背对着门口的那一两秒钟——

    作者闲话: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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