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个！”江临低吼出声，另一只手猛地扯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了脖颈下方、靠近锁骨位置的一道陈年旧疤！那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但形状依旧清晰，像一条扭曲的蜈蚣，盘踞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狰狞而刺目！
    “就凭我身上这些数不清的疤！”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和痛楚，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然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就凭我他妈的不想看到你身上也出现这些东西！不想看到你像苏晚一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懂吗？！谢沉！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苏晚！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伴随着江临失控的低吼和那道狰狞的旧疤，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谢沉的心上！
    他怔怔地看着江临脖子上那道疤，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痛苦、恐惧和某种深不见底绝望的眼睛，所有激烈的言辞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片无声的震惊。
    所以……江临身上不止手臂那两道伤？还有更多？而苏晚的失踪……果然和这一切有关？甚至可能……下场凄惨？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争吵都更加猛烈。
    江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而灼热，喷在谢沉脸上。那失控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几秒，他便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回房间去，谢沉。”他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带着一种浓重的、化不开的沙哑，“别再试探我的底线……也别再……逼我。”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重。
    谢沉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刺痛感，他看着靠在墙上、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江临，看着他脖颈上那道刺目的旧疤，看着他眉宇间那深可见骨的疲惫与痛苦……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像是被这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和……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抽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承受着所有的痛苦与不公。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背负着整个地狱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所以为的真相，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而冰山之下的黑暗与残酷，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见底。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敲打着屋檐，也敲打着两颗同样千疮百孔、却在黑暗中盲目碰撞的心脏。
    谢沉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缓缓滑坐下去。
    窗外雨声喧嚣。而门内，只有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他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边界。也看到了，那边界之后，令人心悸的、黑暗的真相的一角。
    江临用他的伤，他的痛，他的恐惧，为他划下了一道血淋淋的界限。
    而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江临会说——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因为知道之后，那沉甸甸的重量，会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