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多余的”热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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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元旦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但他却觉得自己如同死后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样,这会在熙熙攘攘街道里辖逛,像找不到方向像迷失的鬼魂。
来来往往的都是串门的人,不远处几个孩童拿着氢气球在玩耍。
他独自一人,脑海中无缘无故想起一首歌,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没家的孩子像根草。”不禁自嘲自己可不就是根草吗。
这会才下午两点但他却觉得乏力无比,对周身事物没一点兴趣。
回家后像晕死过去般闷头大睡到晚上七点,没有调闹钟的习惯醒来时发现已经很晚,窗帘拉得死死的看不见外面是否还在下雪。
打开客厅的灯,橘调灯光将冰冷的房子“烘”得暖洋洋的,有了那么一丝温馨活人气息。
昨晚那顿独自一人的饭还剩不少,随便热了吃点东西垫肚子以确保自己不会低血糖。
嘀嘀嘀
【靳同学,在吗】
靳禾刚把饭菜端上桌手机就传来消息提示音。
【?】一个问号表示在。
【在干什么?】不知对方是不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带着质询的意味,又发来一个微笑的颜文字。
如果说刚才那会是不理解那这会是大不理解,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双重问号表大疑问。
觉得不能浓重表达他的感情,又直截了当发【你管得有点宽了。】
对面没反驳,问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题写完了吗。
靳禾以为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前面只是为这做铺垫,但还是如实说没写出来。
下午回来后闲着把那文件打开了,前面的题直接略过跳到最后一题。有几个知识点没掌握好以至于那题解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解出来。
在网上搜了但题目是陈川改编过的自然也找不到正确答案,写得脑子累了干脆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黎雾说好的。
末了,又问,那假期作业呢?
靳禾想着那七科作业一科一张卷子就来气,直接说没写。
对面怕是误会了他,说不是想抄他的作业,靳禾当然心知肚明,你成绩那么好怎么用得着抄我的作业。
【我也没写。】黎雾又说。
看到这靳禾竟然觉得有点稀奇,好学生也不爱写作业吗。竟然莫名击中了他的笑点。
刚想回复哦之间对面发来一条邀请,明天下午要不要去自习室,顺便讨论一下那到比赛题。
星期五下午晚上都是没有课程的。
这会靳禾是真蒙了,不至于吧?那道题想讨论的话网上说就行,再不济打个视频就可以解决,至于写作业,在哪写不是一样。
【不去】靳禾回。
又附上理由,【冷】。
理由什么的当然是随便扯的借口,他可不想和一个在学校连话都没说过的人约着去图书馆。
对面也是许久没有再回复,靳禾吃饱后便把作业写了,写完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热了水洗完澡已经是三点,微信里靳禾已经回复他说好的,困意猛地袭来,不到十分钟就沉沉睡去。
“喂喂喂,醒醒啊上课了了了了了了~”
靳禾烦躁的用右手撑起右边脸颊,“几点了”说这话时他眼睛还是没有张开,迷迷糊糊说的。
“还有五分钟,我刚刚看见大嗓子在三班里面,估计准备过来了,你拿书装一下。”周朝边说边在他书桌上抽了第一本出来摆在桌面上。
大喇叭是学生给年级主任取的外号,传说这外号流传了十多届,是大喇叭第一年教书时学生取的,人如其名,因为每天早上早读前都会叫学生站起来大声喊几遍毫无意义的心灵鸡汤文案。
那届学生觉得很丢脸,隔壁班也总是窜班听他们喊,一喊完他们就笑,要是哪天大喇叭早读有事没来,隔壁班有几个坐在末排的就会在早读时窜过来笑着问“今天怎么不喊你们的霸气语录了?”说完又是一阵仰天长笑,大喇叭班上的学生都觉得很是难堪。
外号却不是班上的学生取的,而是别的班级,没人清楚到底是谁第一个带头起的外号,久而久之喊的人越来越多,这外号一届传一届,最后竟然也真的流传来下了。
周朝一分钟前刚进教室,路过隔壁班看见大喇叭正在对隔壁犯困的学生重拳出击,这会从后门溜进来看见靳禾正趴着,着实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推了几把把人弄醒。
“哇塞,你眼睛怎么黑成这样,成熊猫了都”,没等人回答又问“你不会昨晚通宵了吧。”周朝刚从外面进来吹了一身寒气这会清醒的很,扭头看见靳禾眼眶下的乌青直接愣住了。
“没,熬到了三点。”靳禾闷闷道。
周朝还想再说什么发现后门又道黑影,喉咙嗯嗯两声示意有老师来了别出声。
靳禾这才把眼睛睁开假装在温书。
眼睛还没聚焦到文字上,大喇叭已经走了过来,“大早上看什么数学?应该看语文英语记忆,早上记忆力是最好的时候,要学会利用……”说完这些话时靳禾已经重新抽了一本语文书默读文言文。
余光瞥见周朝目光,在说,“抱歉,随便拿的一本没看见是数学书。”
靳禾耸耸肩表示没关系,不在乎。
大喇叭批评完后也没有多留,逛一圈教室又转到下个班去了。
冬天的教室学生总是喜欢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使得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在第三次靳禾觉得气味难受且手冻得生疼想去外面透气顺便打热水,茶水间只有三两人,就在靳禾打完热水想扭紧保温杯盖子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挡住了视线,靳禾手愣了一下想抬头看是谁,不巧的是,比人影更先落入他视野的是一只暖水袋。
“你手都冻红了,拿着用。” 明朗的声音随即传入耳朵,靳禾手颤了颤,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这话语中包含了几丝无奈与心疼。
“不用了。”靳禾当即想走,但暖手袋快一步被塞入手中。
靳禾觉得有些烦,说:“不是,黎雾,我们没多熟吧?我没有接受陌生人东西的爱好。”
“我有两个,这个多出来的,看见你手冻红了就给你了。”说完也不给拒绝的机会就走了,末了又转身,“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吗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好似这真的只是多出来的,黎雾随便看见个人手冻红了就送给别人了。
靳禾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热水袋就回班了,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感到莫名其妙。
“诶你什么时候用的热水袋,你刚才出去我没看见你拿啊?”周朝刚刚还在一手揣口袋一手拿着手机在抽屉下刷校园论坛,看见有趣的事想分享,无意瞥见靳禾桌面上多出来的热水袋。
靳禾就知道有这茬,有点难以启齿地随便说了个借口,“路上碰见个人不想要了给我的。”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确实是多出来了不想要了才给他的,又不是特意的。
“嚯?不想要了给你的?”周朝觉得离谱,又问,“是不是女生啊?哪个班的啊?诶不是,怎么没有人在这零下的天气里塞我一个热水袋?你不是骗我的吧。”周朝额头皱成“川”字形,满脸写着”你骗谁呢”。
“爱信不信。”说完也没再理会周朝,心想着可别问了。
周朝见靳禾态度过于随意也就信了,转头又低下头看手机,“我们周末去吃市中心那家火锅吧,好像是上个月刚开的,不少人都说好吃,我很馋啊我就是要试试有多好吃!”周朝又继续科普有多少个人会有优惠,新客户有折扣,有什么没有见过的食材……
“我都行。”吃饭对于靳禾来说一直都是很随便的事,初中之前家里都是有保姆煮饭,初中之后靳才科保姆辞职后就自己煮,自己一个人过的粗糙,不是难吃就是懒得做有一顿没一顿的,长久之后厨艺比起初长进了但胃也出现毛病了。
夜风簌簌吹着,周末晚上六点多的边市已完全沉入黑夜之中,靳禾最后一个从出租车下来跟在几人身后,半边脸围在蓝色的毛呢围巾里。
正值饭点,店里人流量大。几人刚开店门就迎面扑来浓重的火锅味,“您好,我们预约了六点半的。”姜年年走在前头,拿手机在核对座位号,站在结账后的店员核对完表示,“您们在四号桌。”店员右手抬手示意了靠窗的一桌。
店面很大,黄白灯光交织穿梭在大理瓷走道上,木质的桌椅整齐划一有规律地摆放着,正值饭点客流量又多很是热闹,各种年龄段的音色应收耳底,靳禾半阖着眼,眸底颜色晦暗不明。
“哎你别说真挺有特色的,连人家服务员穿的都古风古色的。”服务员刚刚拿着菜单离开,周朝望着离去的背影感叹。
服务员穿着统一带汉元素的改良版汉服,在这样的冬天显得过于单薄,张顺不解,“不冷吗?”
但接下来张顺便自己用行动回答了这疑问。
“毛肚呢我刚不是下了挺多的嘛?我现在咋一片没捞到。”姜年年无能为力地拿公勺捞着早已被张顺周朝吃完的毛肚。
“你俩吃的吧?”姜年年一个眼神给到正低头埋头吃生菜解腻的周朝和张顺。
两人早就想好对策,嘴里的东西还没嚼下已发出“不不不”的抗议。
“你怎么不说靳禾吃的,这么确定!”三人周转,一旁的靳禾像看弱智一样看他俩,随后说,“我没吃。”又继续吃那块咬了一半的肥牛片。
姜年年觉得这俩人狡辩的有些好笑,他俩还想再说什么,姜年年当即说,“靳禾从来不吃毛肚。”
感觉他俩周身空气置了一瞬,没想到这茬,这会更心虚了。
姜年年看着他俩,“我吃到了皇帝的毛肚......”
原本站起来的姜年年这会已经冷静地坐下椅子上,“开什么玩笑,初中有一次我家吃火锅,于是我就叫靳禾上来和我们一起吃,我妈使劲给他夹毛肚,到头来就吃了两片,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觉得毛肚长的很难看而且吃着很奇怪。”
姜年年回想着往事,不由啧啧感叹,又说,“真是暴殄天物,之后我抽了一巴掌他的手臂告诉他不准挑食,但是被我爸妈看见以为我故意欺负靳禾,上来就是一顿藤条炒肉。”姜年年看向靳禾地眼神越来越不和善,彷佛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就可以跳起来打了。
“我还是觉得我很亏。”几人又是一顿暴笑,靳禾也忍不住笑,“谁让你打我。”
“别气别气,我重新给你再下一份,你刚去上厕所了,这毛肚煮久就老了不好吃,所以我俩帮你吃了。”周朝心虚地道歉,手上往锅里加毛肚的动作没停。
几人嘻嘻哈哈讨论着往日糗事,不着边际地插科打诨到七点半,“等会我妈过来接我之后去别的地方,我就不和你回去了。”姜年年刚接完电话转头对靳禾说。
“行,那你俩呢。”靳禾拿纸巾擦嘴,问对面吃得满脸通红的两人。
周朝拿纸巾擦额头上冒起的汗,张顺则是把原先拉开链条的羽绒服拉上了一半,“我应该回家吧,出了汗身上黏糊糊的,回家洗洗睡了。”周朝说。
张顺昂头在喝牛奶解辣,听到则是说,“我妈说我妹要吃蛋糕叫我带回去,我等会去买一个应该就回家了。”说完又继续喝牛奶,好似要把那瓶牛奶干完才能完全解辣。
靳禾没急着回家,陪张顺去买了蛋糕。
“我总感觉不对劲。”张顺说,低头又继续看那条备注”妈”发来的消息【哥哥在外面吗?买个蛋糕,奖励给妹妹的。】
“这不对啊,我妈从来不让我妹晚上吃甜食。”张顺盯着那条信息,灵光乍现,“这不会我妹那我妈手机发的吧......”
靳禾扭头看了眼那条信息,视线往上又看见一个因为一条想吃蛋糕的消息而疑惑的哥哥。
两人在蛋糕店买了一个2寸的小蛋糕,“大晚上还吃蛋糕,看你牙烂不烂。”
张顺对着那个对于还是学生党的他来说花费“巨额”99块的草莓蛋糕吐槽。
靳禾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蛋糕,下次我给她带。”
张顺震惊,“我靠,真的假的。”明显不信,又说,“买了你就是我爹,但是能不能别买给我妹,给我就行。”张顺笑得有些讨好地意味,靳禾觉得有些无语,没理这个想和妹妹抢蛋糕的人。
末了两人走出蛋糕店走去公交站点,靳禾率先看见面前的人,对方视线没在这边,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在研究什么。
刚想无视却见旁边人出声,“哎,黎雾”,张顺招招手,声音很有穿透力,离俩人有六七米的男生听见声音回眸,脸上错过一丝怔愣和惊喜。
“你怎么在这啊。”几人靠近,张顺问。
张顺人大大咧咧的,见对方手里的地图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你迷路了?”
黎雾有点不好意思说,“很少来这边,不太熟悉。”
“好说好说,你要去哪里我帮你指路。”张顺天生自来熟,看见个看过一面的人就能唠嗑上,这会也是忙上了指路的活。
黎雾给他看了手机上的地点,“图书馆?这大晚上你要去看书啊。”眼里满是震惊学习成绩好的人怪不得成绩好,这么拼命。
“没,准备比赛,在图书馆自习还能找资料,很方便。”黎雾解释了原由,靳禾在一旁默不作声。
张顺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看见公交来了,“诶车来了,我先走了啊,靳禾你告诉他位置。”周五公交车挤,经常挤不上去,他交代完任务就匆匆上车。
靳禾愣在原地,对上对面目光又收回。
“坐地铁五号线到祥水站C出口往左走两百米就到了。”靳禾说了地点就打算进地铁站回家。
还没转身就被人拉住,面对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有点厌恶,靳禾嫌弃地甩开手。
“别碰我。”低沉不耐烦的声音只够两人听见,对方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反应吓到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出声,“抱歉,没弄疼你吧。”声音中带着几丝尴尬与自责。
靳禾察觉自己好像太凶了,“没事,不用在意。”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摸摸后脖颈。
刚才在火锅店还觉得热,现在站外边吹了会风有些难受,靳禾拢了拢围巾,“那我走了。”
刚没走两步,“你要不要也去图书馆学习。”觉得有点无厘头,又加上,“万一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想问问你,陈老师说你在生物科上很厉害。”
靳禾也是没想到陈川会这么说,“不去。”靳禾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黎雾凝视他,“是因为我很让你讨厌吗,感觉靳同学很不喜欢我,但是陈老师说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而且我有挺多问题想问你的。”
虽然被误解了有点气愤,但他第一次发现面前的人怎么这么多话,以前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啊,靳禾摸不着思绪,抬手摸了摸后脖颈。
脑子里突然想起上次他“随手”塞的热水袋,靳禾不知怎的就答应了。
黎雾说早上九点半图书馆见,靳禾不由来又一股无名火,“起不来。”“那十点?”黎雾又问。“十点半”靳禾讨价还价似的说出十点半。
“也行,那我在图书馆等你。”黎雾没问十点半还能学什么东西,反而似给某人找了理由,“冬天天气冷,确实有点不容易起床。”
靳禾自己都觉得十点半学两小时就能吃午饭了,一来一回的效率也不高,但他也没打算十点前起床。
见人还不走,“你伫这里干嘛。”反应过来没资格说人家,“算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周日见。”黎雾笑着说。
靳禾这次没给人叫住他或拉住他的机会,转身就快步进了地铁口。
冷风流动包裹住每个暴露在黑夜下的人,黎雾看着离去的人双手插进口袋进了地铁里,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里,他才动了动身,又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反射在脸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眸里多了几丝温柔缱绻,好似撞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不一会儿他反方向离开,人影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