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小姐下的毒，果然比别人多好喝许多。”裴瑾舟的声音裹着威士忌味道，慢悠悠淌进江挽耳中。
    江挽抬眼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将眸底的寒意掩去大半。“裴少堡主果然是中毒不浅。”她顿了顿“说话真是让人——”
    晚风卷着花香穿过露台，吹乱了江挽鬓边的碎发。她盯着裴瑾舟始终含笑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裴瑾舟低低笑出声来。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酒杯，随意地瞥了一眼江挽脖颈挂着的玉，“听说江家最近在改良毒虫的培育技术，尤其是新品种的噬魂蝶，毒性稳定性提高了三成？”
    江挽指尖摩挲着杯身冰凉的雕花，噬魂蝶培育进展，连族中子弟都少有人知晓，裴瑾舟竟能说的如此具体。
    江挽脸上缓缓绽开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裴总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通过江二小姐谈生意肯定事半功倍，谁不知江董最宝贝的就是你这个妹妹。”裴瑾舟向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毒虫特有的腥甜扑面而来。
    “若是江家愿意将毒虫基地纳入裴家供应体系，价格可以上浮三成。”他指尖轻叩栏杆，发出规律的轻响，“当然，管理权还是你们的。”
    江挽轻轻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月光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投下银辉。“裴总的好意心领了。”她的声音轻缓，“不过江家祖训，毒虫产业必须独立经营。”
    “祖训也是人定的。”裴瑾舟拖着尾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江挽转身欲走的动作顿住，夜风掀起裙摆，露出脚踝上精致的银链——链坠里封着一只通体赤红的蛊卵。“那也要看是谁来改这个规矩。”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字字清晰。
    裴瑾舟突然伸手虚拦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泛起细密的战栗。“还没祝江二小姐得偿所愿拍下《百蛊汇》。”他看着她绷紧的侧脸，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这书……缺了三页，正好在裴家的藏书楼。”
    江挽停步，侧首看向他，“裴总不会告诉我，缺的三页正好是江家秘蛊吧？”
    裴瑾舟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江挽却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裴总以为区区一个安魂蛊，就可以拿下江家的毒虫基地？”
    江挽抬手拿起栏杆上未动过的香槟，手腕反转的瞬间，冰凉的酒液泼了他满脸。液体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浸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
    “这7000万就当请裴总喝酒了。”江挽将空酒杯轻轻放回白玉栏杆，杯底与浴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裴瑾舟阴沉下来的脸色，笑容愈发灿烂，“至于《百蛊汇》的残页——”
    她俯身靠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裴总留着擦屁股吧。”
    裴瑾舟望向江挽消失的背影，低笑出声，抬手抹去脸上的酒液：“有意思。”
    宴会厅里的光芒有些刺眼，欢声笑语像隔着一层水幕，模糊又嘈杂。
    江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转身往角落走去。
    江晏时望见江挽的身影，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不想玩了？”江晏时的声音带着微哑，“那回家吧。”他没有多问缘由，只是自然地站在她身侧。
    江挽轻轻点了点头，“嗯。”
    穿过喧闹的宴会厅时，不少人纷纷上前客套挽留。江晏时抬手礼貌示意，语气温和，“舍妹身体不适，先行告辞，各位尽兴。”他半护着江挽穿过人群，指尖虚虚搭在她的后背。
    走出溶洞，凌晨的凉意扑面而来，带着山间的湿冷气息。
    江晏时脱下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动作自然地披在她的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
    “哥，”江挽裹紧外套，声音里带着沮丧，“《百蛊汇》亏了，安魂蛊不在里面。”
    江晏时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语气听不出波澜：“我知道。”他弯腰让江挽坐进车里，自己再低头坐进车内，“这次拍卖会主办方就是裴家，有没有都不意外了。”
    司机缓缓启动往江园方向驶去。
    江挽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手指在前面绞来绞去，“刚刚我在露台碰到裴瑾舟了，他对毒虫基地的新研发好像很清楚，坑了我们7000万，还想打噬魂蝶的主意。”
    江晏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异常温柔：“没事，我自会从别的地方讨回来的。”他的眼神沉了沉，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西子城那块地他打算建祭祀酒店手续都办妥了，既然他先出手了，那我也得叫他褪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