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3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哦,怎么说?”浮笙笑着问。
    “难道你们遇见了相似的事情——”
    “或者是什么艺术类创作题材是这种事?”
    “怎、怎么可能啊……”林白干笑道,却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肩膀。他那耳尖墨黑的雪白兔耳猛地僵直竖起,下意识猛后退半步,撞到身后一个蒙尘的盔甲,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而始作俑者顾免冰蓝色的眸子只是微微转动,毫无波澜地扫过浮笙,又落回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的一本厚册子上。他将册子递向浮笙的方向,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这个。你看看。”
    浮笙伸手接过,他的指尖精准地触碰到册子粗糙的封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种冰冷的、带着粘稠恶意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浮笙神色不变,手指下滑,抚过书页。
    那本册子有着厚重的黑色皮革封面。
    烫金的标题早已斑驳脱落,只留下模糊的印痕,书页边缘泛黄卷曲,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霉味、油墨……和极淡沙尘的陈旧气息。
    顾免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念实验报告,“后台道具堆里捡的。名字看不清了。”
    有盲文。
    极其精细、冰冷的凸点,在他的指腹下无声地诉说着故事。
    他快速翻阅着。剧情是俗套的贵族谋杀案,但背景设定却透着怪诞——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沙之宫”的华丽剧院里。而在这华丽之下,潜藏着无形的规则。
    【规则一:帷幕落下时,请保持安静。影子会聆听。】
    【规则二:道具皆有归处。请勿错放,除非你想成为它的一部分。】
    【规则三:后台有七位演员。若你见到第八位,请闭眼默数至沙漏流尽。】
    浮笙的指尖却停在了另一处描述一位角色死亡的情节上:
    【……“夜莺”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低头,发现脚下华美的波斯地毯不知何时化作了流动的金沙。
    【挣扎是徒劳的,流沙如情人般温柔地缠绕、吞噬。
    【他最后的声音被淹没,唯有手中紧攥的、沾血的羽毛笔,在沙面上徒劳地划出一道扭曲的竖线……
    【——然后死于无声的流沙。
    ……无声的流沙?
    是吗?
    这是戏剧的剧本,很明显它改编了童话《夜莺》。
    原本的剧情是无知天真的鸟儿为了所爱之人的幸福,将锋利的刺穿过了它那颗生机蓬勃的心脏来染红玫瑰。
    而现在的剧本是……
    被囚禁的金丝雀挣开了荆棘,将玷污她一颗真心之人一一处以极刑。
    但——
    她曾经的所爱也是后来的所憎,最后溺于不存在的流沙之中,而非亡于她手。
    【于是富丽堂皇的笼柩深处,积怨与咒诅淬毒的刺,一寸寸绞碎了绣着玫瑰的帷幕——
    【锈蚀的誓言浇灌出恶之曼陀罗,花瓣舒展时垂落三千亡魂露,每滴都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带刃的光。
    不可消弭的怨毒与永不宽恕的诅咒,最终以最暴烈的姿态绽放——
    那是用淋漓鲜血浇灌出的,最猩红的恶之华。
    浮笙的“目光”仿佛穿透书页,落在这个由帷幕和阴影构成的“后台”。
    没有地毯,没有真实的沙子。
    但……
    他抬起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流沙”一词的盲文凸点。触感冰冷,带着一丝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颗粒感?
    仿佛真有沙砾嵌入了纸张。
    “找到了什么?”林白好奇凑了过来,试图看清那本册子,虽然盲文部分是徒劳无功,但还好有相应的一般文字文本。
    “一个故事。”浮笙合上册子,声音平静无波,“讲一个倒霉鬼在后台,被地毯变成的流沙活埋了。”
    “活……活埋?!”林白倒抽一口凉气,雪白的脸更白了,下意识地看向脚下粗糙但坚实的柚木地板,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猩红的帷幕,仿佛那厚重的绒布后面随时会涌出噬人的流沙。
    “剧本而已。”顾免的声音平板地响起。
    “都是假的。”
    “可…可是……”
    “可是——”
    浮笙接了下去。他那一双无神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滴——答——!
    粘稠的声响从上方坠落,不知何时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曳着血色,猩红淌落。
    那血似的液体于高处坠落,流淌漫到三人的脚边,描绘成文字。
    也是与此同时一个尖利失真的奇怪腔调响起,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被层层布幔吞噬了来处而漫漶。
    “各位我亲爱的志愿者们——”
    “我很高兴,你们会协助我完成这部旷世巨作!”
    游戏——亦或是这场戏剧的开演……
    已经开始了啊。
    -
    再次睁眼,首先看见的是繁复华丽至极的图案。
    浮笙突然间愣住了。
    重点并不是他看见的图案,而是他清晰的视野。
    他皱了皱眉。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淌流下暗红粘稠液体的水晶吊灯。那液体古怪至极,即使是他仅能分辨光影的眸眼也能看见那血色。
    浮笙试探性摘下了耳根那雕琢为玉饰的助听器。
    视野从未如此清晰,清晰得近乎残忍。
    摘下的玉饰助听器冰冷地躺在掌心,周遭的声音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耳中。
    丝绸摩擦的窸窣、水晶碰撞的清脆、鞋跟敲击大理石的笃笃回响、还有那如同背景般无处不在的、华丽而空洞的宫廷舞曲。
    每一个音符,每一缕杂音,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锋利质感,切割着他因骤然恢复而脆弱不堪的神经。
    浮笙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极致奢华带来的眩晕感。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不可及的穹顶垂落,千万颗切割完美的棱晶折射着支离破碎的烛火光泽,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在那些镀金的浮雕、猩红的天鹅绒帷幔和宾客们缀满宝石的华服上投下变幻莫测、光怪陆离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水、葡萄酒的醇香、以及……
    一种更隐秘的、如同铁锈般的甜腥,被强行压制在繁花与香料之下。
    色彩——这个对他而言早已沦为记忆里模糊概念的东西——此刻以爆炸般的姿态冲击着他的感官。
    贵族女士们裙摆上怒放的玫瑰红、孔雀蓝、祖母绿,男士们礼服上深沉如夜的墨蓝与酒红,侍者托盘里香槟气泡折射的浅金……
    所有颜色都饱和得刺眼,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舞台布景般的浓烈。
    浮笙发现自己在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高背椅上,脖子上有点勒,一摸正是一个银光闪闪的精致项圈。
    “……”
    剧本身份:【夜莺】小姐艾米莉亚的宠物白狐。
    ……毁灭吧。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