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散场时飘的那点零星小雪还没化尽，教学楼走廊的窗台上积着薄薄一层，期末考试的红色倒计时牌就贴在了每层楼的显眼处。
    有了前两次考前临时抱佛脚的狼狈，这次我们早早就绷紧了弦，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我们已经进入期末复习状态了。
    在我们埋头复习时候，程浩然没像往常一样玩游戏，他也在认真学习着，只不过他是在预习，没错，是在预习。
    他的教科书崭新得能闻到油墨味，他盯着书上的公式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记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带着点无奈的自嘲，飘在冷飕飕的空气里：“我再怎么预习，也干不过你们都翻烂了的复习啊。”
    他转头看向我和周舒礼，眼神里满是”肯求大哥罩”的恳切：“到时候我就坐在你们俩中间，你们答卷时把字写大点儿，只要能让我瞅见，有个及格就行！”​
    我听着他这话，手里转着的笔顿了顿，忍不住笑了：“也就只能这样了，谁让你前半学期净偷懒了。”话里带着点调侃，“看你现在这个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这学期你还能稳坐倒数第一的交椅。”
    程浩然听了也不反驳，只是挠了挠头，又把头埋回了崭新的课本里，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现在回想起来，这学期的时间确实过得快得离谱。
    像是按下了快进键，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课后和朋友们的打闹，都模糊成了背景，只有每周日和浅念的约会，清晰得像昨天刚发生。
    大概真的是这样，只要是沉浸在美好里的时光，流逝起来总会让人毫无察觉。​
    终于熬到放寒假那天，校门口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我和浅念却没急着回家，早早就约好要先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转一圈。
    刚踏出校门，凛冽的冷风就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扑了过来，那香气混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瞬间驱散了考试后的疲惫。
    浅念赶紧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街角那家冒着热气的栗子摊，像只被吸引的小松鼠。​
    “半夏，先买点板栗子吧？”她转头看向我，声音裹在冷风里，带着点软软的期待，“暑假的时候你就说这家的栗子甜，还粉粉糯糯的，可每次经过都会忘记买。”
    我笑着点头，刚伸手要从口袋里掏钱，她却已经飞快地从包里摸出十块钱递了过去，还特意跟老板叮嘱：“麻烦多装两个热乎的，谢谢啦！”​
    捧着纸袋里温热的栗子，我们沿着小吃街慢慢走。
    她剥开一颗，金黄的栗子肉冒着热气，咬了一口，嘴角就沾了点亮晶晶的糖霜。
    我赶紧掏出纸巾，刚想伸手帮她擦掉，她却突然凑近过来，垫着脚蹭了蹭我的脸，糖霜就粘在了我的鼻尖上，她看着我笑得像个得逞的小调皮。​
    我们绕着小吃街走了大半圈，手里的零食换了好几样——烤红薯、关东煮、章鱼烧，最后在街角的奶茶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捧着热奶茶说这学期过得像做梦，从刚开始的偷偷碰面，再到后来固定每周日的约会，都觉得特别踏实，我看着她说话时轻轻晃动的睫毛，突然觉得寒假的开头，比想象中要暖。
    就在这时，浅念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奶茶杯，低着头盯着杯口的吸管，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动了两下，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过了几秒，她猛地抬起头，另一只手迅速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信封，递到我面前。​
    那信封的边缘被手指反复摩挲得有些发毛，米白色的纸面上，用银线笔细细描了一圈小小的雪花，角落还画了半颗心，心的边缘有好几道浅浅的压痕，明显是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反复修改了好多次才定下来的。
    她递过来的时候，指尖轻轻抖了一下，信封擦过我的手背，带着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属于她的温热温度，像一小团暖火，轻轻烫了我一下。​
    “那个……”浅念突然错开眼神，望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摊位，目光却有些涣散，“你……你等我回家了，再拆开好不好？”
    说这话时，她的拇指无意识地蹭着信封边缘，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紧张，又像是怕我现在打开，会撞破信封里的秘密。​
    我刚要应声说“好”，她又赶紧补充，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被旁人听去，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一些话。”
    余光里看到她的嘴角偷偷往上扬了一下，又飞快地抿紧，像是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最后她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等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她立刻收回手，飞快地插进羽绒服口袋里，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我手里的信封，手指在口袋里绞着衣角，那小动作泄露了她的不安。
    “别弄丢了呀。”她最后又叮嘱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说完就赶紧转过身，假装去看奶茶店墙上的菜单。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小拳头，连肩膀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根被轻轻拉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