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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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舟把江叙白放到沙发上,然后火急火燎的去翻药柜,他自己平时皮糙肉厚的,本来就很少买药,药柜里除了一些感冒药和退烧药,更是连包创可贴都没有。
自从江叙白来后,宋临舟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这就是赵曼丢下他的原因吗?好吧,我服了。
宋临舟在心里暗骂着,随手扯了一件外套,边换鞋边对着沙发上的江叙白叮嘱道:“我去买药,你别乱跑了,还有,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走的时候有些着急,胡乱套上的外套有些过于单薄,如今虽然才过立秋,但北城的夜晚依旧冷的刺骨,而最近的药店也要二十分钟,走到时手脚已经被冻得差不多快没知觉了。
宋临舟不常买药,听着药店老板的介绍,只觉头疼,但为了防止再跑一趟,就把老板说的每样都拿了一盒。
拎着一大袋子药回家的时候,宋临舟又路过了那家两元店,老板正收拾准备关门,透过路灯微弱的光亮,他看到店里那个传说中的高端钛合金盲杖。
本来三十就能解决的事,宋临舟花了二百,他都快恨死自己了。
回到家后,江叙白用胶布在断掉的盲杖上缠了好几圈,宋临舟则在一旁研究刚买回来的药。
分清楚外敷内服后,他蹲下身,撩起江叙白的裤腿,在新伤和旧伤上分别撒上药粉,又仔仔细细的裹上绷带。
为确保没有遗漏,宋临舟又从上至下的全部检查了一番。
“江叙白,受伤为什么不说?”虽然知道他压根不会鸟自己,但他还是会习惯的问上一句。
他一直不说话,宋临舟便没再问,他也没想过江叙白会回答。
周末结束后,宋临舟比平时要更忙了,但可能确实过于劳累了,这几天的宋临舟睡得都格外熟,之前觉得躺着硌得慌的沙发也没那么难受了。
但睡得死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江叙白还是会梦游,梦游还是爱炒鸡蛋。
即使把门反锁,用桌子堵上,把锅和食材藏在江叙白够不到的橱窗,无所不用其极,但每天还是会有一颗鸡蛋惨遭毒手。
为了防止自己有一天会被江叙白点燃的煤气炸死,他必须做出点行动了。
这天晚上,宋临舟在房间的门把手上绑了条绳子,另一端就系在手腕上,这样,江叙白晚上开门,自己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果不其然,宋临舟刚睡着就感到手腕传来一阵拉扯,然后就是冰凉柔软的触感。
烦闷的睁开眼,就看见江叙白蹲在自己面前,学着自己之前的样子,拿着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宋临舟虎口早已结痂的伤口上。
宋临舟没有作声,静静地盯着江叙白的动作。
是梦游吗?梦游的人还会记得这些事吗?
看着江叙白起身往厨房走去,宋临舟三两步起身跟了上去。
这大半夜的,梦做一半被叫起来的宋临舟感觉眼皮无比沉重,稍微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再次睁眼时,本来走在自己面前的江叙白突然没了踪影。
宋临舟瞬间困意全无,连忙左右查看。
退后一步,感觉身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抵着自己,回头一看,江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背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宋临舟身体一僵,一动都不敢动。
平时不都是去嚯嚯鸡蛋吗?怎么今天来嚯嚯自己了?
等江叙白抱够了,终于舍得离开后,宋临舟才抬起胳膊看着那几道伤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几道骇人的伤口已经开始有了快要痊愈的迹象。
————
宋子扬死后没多久,那些曾经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亲戚们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最终,是宋临舟那位几乎不走动的姑姑宋芹,在街坊邻里孩子总不能没人管的议论声里,不情不愿地出面,将两个孩子接回了家。
姑姑家住在城北一个老小区,面积不大,挤着一家三口,姑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脸上总带着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叫刘小军,比江叙白大两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
宋芹打量着挤在自家狭小客厅里的两个额外人口,尤其是安安静静站在宋临舟身后的江叙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对着宋临舟,话却说给所有人听:“临舟,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姑姑家条件也就这样,比不得你们以前自在,你们俩······尤其是他。”
她朝江叙白的方向努了努嘴:“安分点,别给我们添乱,听见没?”
宋临舟没应声,只是把江叙白往自己身后又藏了藏,寄人篱下的日子,从踏入这个家门的第一刻起,就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
姑姑嘴上说着多双筷子的事,但区别对待显而易见,刘小军顿顿有肉,牛奶水果不断,而宋临舟和江叙白的碗里总是素多荤少。
宋临舟原本想着刘小军和江叙白年纪相仿,或许能做个伴,不要再来烦自己,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击得粉碎。
刘小军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弟弟充满了恶意的好奇,他起初只是试探性地在江叙白走路时故意伸脚绊他,看着江叙白踉跄摔倒,磕得膝盖青紫,在一旁咯咯直笑。
宋临舟发现后,第一次揪着刘小军的衣领警告了他,刘小军嘴上答应,眼神却更加不服气。
冲突在几天后的下午彻底爆发。
宋临舟出去帮姑姑买酱油,回来时,刚走到楼道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心下一沉,快步冲上楼。
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宋临舟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
江叙白缩在墙角,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
他脸上,胳膊上都是红红蓝蓝的马克笔痕迹,画得乱七八糟,地上是他视若珍宝的画纸,被撕得粉碎,浸在泼洒的水渍里,他那根宝贝盲杖被折成扭曲的形状,扔在一边。
刘小军则站在房间中央,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水杯和马克笔,正大声嘲笑着:“哭什么哭!小瞎子!丑八怪!略略略,你来抓我呀!”
“你在干什么!”宋临舟一把夺过刘小军手里的笔扔开,揪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推开。
刘小军没防备,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
宋临舟没理他,急忙蹲下身去看江叙白,江叙白听到他的声音,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就在这时,听到哭声的宋芹从厨房冲了进来,她一眼看到坐在地上嚎哭的儿子,又看到蹲在江叙白面前的宋临舟,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儿子吃了亏。
她顿时火冒三丈:“宋临舟!你反了天了!你敢打小军?!这是我家!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带着这么个累赘过来,一天天的不安生!就知道惹事!”
她一边骂,一边心疼地去扶刘小军:“宝贝儿子,摔疼没有?告诉妈妈,他是不是打你了?”
刘小军见状,哭得更加卖力,颠倒黑白地指着宋临舟:“妈!他推我!他还抢我的笔!我就是想跟他弟弟玩一会儿。”
宋临舟猛地抬起头,盯着姑姑和刘小军:“玩?你管这叫玩?你看看他把江叙白弄成什么样子了!”
宋芹扫了一眼浑身湿透,脸上花花绿绿还在发抖的江叙白,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理亏,但护犊子的心态立刻占据了上风:“那又怎么样?小军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不就是闹着玩没个轻重吗?你一个当哥哥的不能让着点弟弟?至于下这么重的手推他?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你爸一个德行!”
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在宋临舟心上,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