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去死！”
    “林宝！”
    “快，叫120！有人受伤了！”
    林宝紧紧的捏着手臂，按住出血口，有点懵逼的看着地上一滩滩血迹，仿佛这些血不是自己的。
    这个血，好红。
    下一秒，林宝就感觉眼前的人都颠倒了，画面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声音好像穿过水声一样咕嘟咕嘟的，听得不真切。
    再次醒来，林宝心情挺好，因为这是他这么多长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没有噩梦，没有褪黑素。
    看着左手臂整个小臂都被包扎起来，林宝心想这工作怎么办？虽然转正了，但是不好好干也不行，考核不过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好好休息，工作不用担心。”护士看见他醒了，轻声地说，赵局特地叮嘱了。
    林宝安心了，但随即又想到什么一样，有点期冀的开口。
    “有没有……”
    “什么？”
    “没事。”
    来过又怎样，没来过又怎样呢。
    住院这几天，林业成都没来看过，只打过电话，给了他两百块。
    微信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短信和问候，而那个林宝一直置顶的的头像，没有任何红点，对话还停留在林宝那句好上。
    林宝呆呆的看着对话框，摩挲着屏幕好一会，闭上眼睛，退了出去。
    出院这一天，天气很好，微风中透着清朗，天空蓝的像水洗过一样，洁白飘逸的云朵躺在上面，舒适惬意，林宝听着周围的嘈杂人声，孩子找妈妈，情侣小声商量晚餐奖励病好吃什么。
    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还有爷爷呢，自己不是一个人。
    想到爷爷，林宝心底泛起了暖意，他没有告诉爷爷自己受伤这件事，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得吓。
    到了家，一进门就看见沈知珩在厨房里，还是那件叮当猫的围裙。
    林宝心里一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笑了。
    林宝轻轻的走近“哥，今天不忙吗？”
    “嗯，下班早。”沈知珩在看见林宝的样子，眼帘低垂，目光聚焦在打着石膏的手臂，脸色阴沉，嘴唇绷紧，但随即又看见那双消瘦苍白的脸，眼里的戾气消散了些，语气称得上是轻柔。
    “给你请了三个礼拜的假，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沈知珩把玉米切成段放进排骨汤里，里面加上了山药。
    “不用担心工作。”沈知珩仿佛知道他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林宝第一次等着吃饭，闻着房间里飘来的香气，听着油烟机工作的嗡嗡声，他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转到少儿频道，看着小鲤鱼历险记，想起了在老院子里和爷爷一起在香樟树下的感觉。
    现在如果有个宠物或者孩子就好了。
    沈知珩把饭端上来，盛好米饭，见林宝看着动画片笑的前仰后合的，唇线上扬，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整天跟着他屁股后面叫哥的人，那双紫葡萄一样的圆眼满满都是水光。
    “快来吃饭，一会凉了。”
    “哎！”
    林宝看见了排骨汤里的山药有些发愣，再看见那双充满红痕的手，一时间难以说话。
    山药他爱吃。
    林宝想起了高中沈知珩带着一万块给林业成，那个时候林业成想让他辍学，沈知珩听了没说什么，过了几天就到他家里去了。
    沈知珩总是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又有时候很冷漠，林宝分不清了，呆愣愣的，但是，应该，应该，哥对他是有些感情吧。
    那个时候沈知珩在林宝眼里和救世主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沈知珩他现在肯定不知道在那个饭店打工呢。
    林宝沉默着吃完了饭，他把山药都吃完了，沈知珩看见极轻的溢出一声笑，但又随即想到什么，在他面前收拾碗筷的动作极慢，还不停的变化角度把那双手在林宝面前晃来晃去。
    “哥，我来洗吧。”林宝看到那双充满红痕的手急忙说道。
    “你坐着吧。”沈知珩表情好像淡了点，他去厨房。
    过了一会，有些冷淡的男声从厨房传来，“没有洗洁精了，你拿一下，我手是湿的。”
    林宝有些疑惑，走近一看，池子里都是泡沫，那双手浸泡在里面，红白对比明显，林宝对上他的眼神有点恍然大悟似的，用打着石膏的手从后一面轻轻抱住了沈知珩，头贴在他那坚实的后背，声音闷闷的。
    “哥，以后山药我来削皮吧。”
    林宝听见沈知珩的声音通过胸腔传来，带着一些振意，林宝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以后买削好的。”
    林宝拿来药箱，艰难的单手旋转碘伏瓶盖，倒在在小盒子里，拿起棉签仔细地擦拭着伤口，一边擦一边轻轻的吹气，像是对待小孩一样，轻轻说着安慰的话。
    在这一刻沈知珩感到了很久未有的放松，这种感觉只有幼年时期母亲轻轻哄睡他的时候才有，他看着林宝头顶上的发旋想着这个人倒是可以留的再久一点。
    到了晚上，林宝看着空掉的洗洁精瓶子有些肉疼，才买的都没用几次。
    养伤的这些天，可以说是林宝近些年来过的最舒服日子了，沈知珩会抽出一些时间陪他，偶尔会做饭，林宝觉得有些恍惚，这样的日子有多久没有过过了。
    咖啡店那边陈文提了好多次要看望下他，但都被他拒绝了，沈知珩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来，而他暂时又回不去出租屋。
    陈文是个好人，不仅给他结了工资，还多给了几百块，等他好了一定要去看看他，最好还能去打工，毕竟钱多事少离家近。
    沈知珩很忙，一周能回来个两三次都算不错的，不过沈知珩最近都没碰他，林宝还在想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沈知珩带了些酒意回到家，他闻见了沈知珩身上和以往不同的香水味。
    在那一瞬间，林宝仿佛又看到了血，那鲜艳到惨烈的红。
    也是，自己这样子又不好用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待沈知珩，会早起给他准备好一天的衣服，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深夜回家醉酒递上胃药，只不过不会再在夜里看着沈知珩不睡觉了，渐渐的，林宝手快好了，他辞掉了家政，一是自己在家没事干总会胡思乱想，实在是不想这样，二是在家里躺着还没有收入，沈知珩的钱是他自己的，自己的工资这个月没上班估计都不会发，林宝心里有些发沉。
    他去了咖啡店，感谢了陈文的关心，陈文看见林宝的瞬间，用力抱紧了他，紧到难以呼吸，林宝有些尴尬的看着周围人，脸上一热，赶紧挣脱了陈文的手臂。
    再三感谢了陈文，在陈文的再三恳请下他也没有留下吃饭，林宝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
    心想着下次一定要把陈文请回来，自己不是不愿意，而是要是沈知珩回来看见自己没有在家肯定又都少不了一顿盘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单位看见赵局脸色有些发黑，林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工作应该不是他的错吧。
    还没回到工位，就被白建国叫到了赵局的办公室。赵玉成看着林宝，眉间竟有些忧愁，叹了口气，“林宝，这部分是你做的吗？下放到县的经济文件怎么可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他有些恨不成钢的拍了拍桌子，捏了捏眉间，身体向后仰去，“我看你一向比较稳重，这是怎么回事？”
    林宝心里咯噔一声，拿起文件看了看，越看越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拿他做的，这部分是王忠清在负责，那天早上他负责的是另外一部分，最后合到一起了。
    “这不是我做的，这个部分是王忠清负责的。”林宝的手有些颤抖，他一向很谨慎从他手里发的文件都会在三仔细核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
    林宝还想再说什么，赵玉成手一挥，眼一闭，不说话了，林宝知道这是在赶人，沉默的退了出去，回到工位他看到王忠清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有了底。
    他知道王忠清家里是有点关系的，自己被这样污蔑，怎么办？林宝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会被辞退吗？想到这个结果他心像是被千万斤石头压着一样，难以呼吸。
    王忠清看到林宝浑浑噩噩的做到椅子上，这幅魂不守舍惨兮兮的样子，让他心里舒坦极了，要不是因为林宝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活，像个小喽啰一样被呼来喝去，大夏天的出外勤，他王忠清从小就没受过这么多苦。
    本来那次就不是他的工作，自己就是犯了个小错，林宝背个锅又有什么。
    白建国这次是有些拿不准，那次暴行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林宝说的话，这个平时十分窝囊的人在那个时候却那样的不顾一切，他后来思考了一下有些恍然似的。
    哦，原来有这层关系。
    白建国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有些心惊，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这次白建国罕见的没有落井下石，他一句话都没说，这两个人都有点关系，再说这件事情牵扯的大，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林宝回到家里，仰躺沙发上，脑袋发空，由向下发出的经济文件有了错误，这其中会牵扯到多少钱和政府安排，林宝不敢想。
    突然他看见餐桌上，沈知珩早上看的报纸，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进厨房，这时候门开了。
    林宝一听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洗了洗手，在围裙上迅速的擦了几下，把他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语气轻柔。
    “哥，回来了，饭一会儿就好，稍微等等。”
    “手怎么回事？”沈知珩的声音微沉。
    “没事。”林宝立马将手藏到了身后。
    沈知珩不动了，眼神冷淡的看着他，林宝受不住似的把手伸了出来，声音小的跟腻在嗓子眼里一样，细细碎碎，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就不小心切到了手。”
    “去坐着吧，剩下的我来。”沈知珩挽起了袖子，走进了厨房。
    吃完饭，沈知珩和林宝看电视，林宝看着这些英文电影，听着叽里咕噜的鸟语，昏昏欲睡心里想着还不如看猫和老鼠。
    沈知珩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林宝的耳垂，林宝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也不昏昏欲睡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将林宝抱进了怀里，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连一丝表情都不想错过。
    林宝不敢看沈知珩的眼睛，嘴唇几次张开好像要说什么但又闭上了。
    “没事。”林宝不想再麻烦沈知珩了，欠的已然还不清，那就不要欠新的了，他相信真相自会被查清。
    “嗯？”
    “真没事，我就是走神了。”
    沈知珩放开林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像是淬了千年的寒冰，抬起他的下巴，声音低沉。
    “说。”
    林宝抬头望着沈知珩，期期艾艾地说了出来。
    “嗯，知道了。”
    电视的冷光洒在沈知珩的脸上，一般泛着蓝光，一半在阴影里，手轻轻放在林宝的发旋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不易产觉的欲色，手指摩挲着林宝的嘴唇。
    “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