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响起，仿佛就贴在方月凝的耳边。
    方月凝不自觉转身，警惕地看着周围。
    “谁？”瑶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皱眉锁定了右后方。
    一个身影从黑暗出来，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暴露无疑——静莲。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方月凝惊讶地看着她，随后又警惕地挡在瑶瑶面前。
    瑶瑶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看见“光头”和方月凝的反应也不难猜到是佛门的人，恐怕还是之前和方月凝有接触的祈平庙的人。
    “我带你出去。”静莲平静地开口，但是此时她的声音在方月凝听来像是笑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方月凝咬牙，她现在身上真的没有可以让她逃脱的法宝了。
    之前的隐身衣在河里被打湿，最后进祠堂看秘籍的时候用了最后一次便不能再用了，其他的法宝也是像夜明珠一样辅助作用的，之前用来爆破金钟罩的黑球也没有了。
    她攥了攥瑶瑶的手，看向她的时候是满含担忧的。
    瑶瑶明白了她没有后招。
    “你是弥经那个老头的徒弟？”瑶瑶朝静莲不屑地说道，鼻孔朝她。
    静莲皱眉：“师傅并未提起过您，敢问阁下是——”
    “你师父都不配知道本座名讳，更何况你个小丫头片子。方月凝是本姑奶奶罩的，识相的就赶快滚。”
    方月凝有些担心，她不是不放心瑶瑶，只是这个体型……真的不会吃亏吗？
    静莲也不再废话，看来这一架是不得不打了。
    她直接选择近身肉搏。
    虽然佛门子弟大多是修得不破金身和金刚经，但是还有个金刚罗汉坐镇，众多弟子被要求练近身搏斗。
    静莲看着这个小不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很不屑。小孩子说话这么狂，还想跟她打？这不是一拳下去就打死了？
    可是令静莲没想到的是，静莲使出拳法的时候，旁边的方月凝出声了：
    “右边，小心她的左腿……后退！破绽在腰部！”
    静莲咬牙分神瞪了方月凝一眼，没想到对方出奇的冷静，甚至称得上是冷漠。那双冰冷带着些杀意的眼睛居然让静莲慌了神。
    一个废物居然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在那一刻，静莲突然想到了方邹晨，那个身上被整整七把剑贯穿全身的男人，在单膝跪地的情况下挥出了最后的一道剑气，山崩地裂，字面上的。
    一时间，无人敢靠近，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跪在中间的男人，即便是伤势最重，唯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方邹晨仍然不掩他的杀气。
    他抬头一一看着这些人的脸，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要把这些人牢牢记在心里。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静莲听见有一支箭划破寂静，稳稳射入方邹晨的心脏。
    她看过去，是一个黑衣服的蒙面男子，在他射完之后默默隐入了人群之中，只留下了一片黑色衣角。
    顿时，寂静的氛围开始松动，人人都想上前补刀，但却没有人想光明正大地做第一个。
    是的，他们惧怕。即便是这样了，他们仍然不敢离近方邹晨。
    终于，方邹晨倒下了，但是他的双手仍然死死握住剑柄。他最心爱的青龙和朱雀剑还在颤动，像是在哭泣。
    “可惜了，无双剑法要埋于土中了。”弥经方丈在静莲身旁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
    静莲也觉得这个男人的死大概是这世上最让她感到惋惜的事情之一。
    方月凝呢？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小姐，她从来没有从她的身上看出半点方邹晨的影子，她天真，大方的过头，心软的同时还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可怜的对象。
    但是有一天，静莲居然能从方月凝的眼神中看到方邹晨决绝的身影。这种眼神她在仙人台上不经意的一撇时见过，方邹晨已经是必死无疑，但是他的眼神让静莲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一剑穿心的感觉。
    窒息，惊恐，害怕……这些词都不足以表明静莲内心的惊涛骇浪。
    “跟本座对上还有心思发呆？”瑶瑶撇撇嘴，“现在的小辈真是太浮躁了。”
    静莲回神，但是已经晚了。瑶瑶一记手掌袭来，竟然打碎了她的右腿膝盖，她的腿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翘起，有些骇人。
    静莲眉头紧皱，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她瞪大了双目，及其痛苦的呻吟不由自主地从唇缝中发出。
    瑶瑶轻而易举地将她一脚踹倒在地。她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见怪不惊。方月凝看得胆战心惊，只觉得这一幕诡异至极。
    “你们佛门的人来了多少？就你一个？还有哪些门派的来了？”瑶瑶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静莲狼狈地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像是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
    “静莲……”方月凝有些看不下去，“你师父也来了吗？”她本来是想要说点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想知道弥经方丈是不是知道方邹晨的消息。方月凝觉得自己仿佛变得心硬了。
    静莲喘着气，身上全是灰尘，本来白净的脸也变得灰黑，不再像以往一样活泼有灵气。方月凝攥紧了手，上前一步，轻声说：“静莲，你知道的，你现在只有听我们的话才能活下来。”
    静莲终于能睁眼看说话的人一眼。
    方月凝此时是俯视的角度，她原本的杏眼在静莲看来变得狭长，眼里没有焦点，显得有些渗人，像是自己已经落入了她编织的网。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在心里。静莲这么想着，开口：“师傅并未亲自来，这次我来……也是因为之前幽兰郡主曾求助我们，寻求庇护……”
    方月凝想起来之前第一次见到王佳的时候她带着两个侍女上山，原来是为了找弥经方丈。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有这样的事会发生了？
    “那到底是谁布下这个阵法的？”瑶瑶冷声问道。
    方月凝看了她一眼，心想：瑶瑶是药谷弟子，肯定不愿意相信这是药谷做的。
    “是、是朝廷的人，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应该跟太子遇刺有关……”静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嘴唇发白。
    方月凝看了她最后一眼，对瑶瑶说：“她会知道阵眼在哪里吗？”
    瑶瑶朝静莲看过去，意思很明显了，她想让静莲自己说。
    “我、我只知道阵眼是在东南西北四处的交汇处，但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因为我也在这里，看不清……”
    方月凝点点头，对瑶瑶说：“我们走吧。”
    瑶瑶挑眉，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找静莲的麻烦。
    毕竟佛门的人进阵是为了守约帮安定候的忙，和他们其实并不起冲突，恐怕弥经方丈也并不知晓方月凝逃到了这里。只要静莲没有行动能力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只是……
    瑶瑶有些不赞成地说：“对敌人的心软是对自己的残忍。”
    方月凝当然知道瑶瑶的意思。她不杀静莲还是因为念着之前她们的情分。
    她心里想着：就当是为了感谢她之前偷偷给自己佛门经法看，两清了。
    要是静莲对弥经方丈透露了自己的行踪，怕是危险了。方月凝决定等破了这个阵就离开这个危险的安定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