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成婚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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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谢家,坐在微微晃荡的轿子里,宋斜月还是怔愣不可置信。
    “娘,真成了?”
    她紧紧抱着刘玉娘的手,下颌抵在她瘦凸起的肩上,语气恍惚。
    刘玉娘也同样。
    自宋父提起谢家的事起,从昨日到今日进了谢家见了两位太太,她心中也是没底,甚至早早做好了不成的准备。
    没法子啊,谢家跟宋家差得太远了。
    刘玉娘紧握着她的手,女儿还小,她这个母亲要打起更多的精神来,腰肢微微挺直了点,拧眉深思,试图从方才在谢家那场说话中,找出点理由。
    “我看刚刚老太太待你十分亲近,提了你读书的时候,态度更是温和慈爱了不少,我想着,许是这点你和了老太太的心意,这才成了事。”
    其实这理由也有点牵强。
    以谢家的门第,给自己的孙子找个通晓书文的千金,也不费什么事。
    甚至,千金有好家世,读的书只比她这个半吊子多。
    刘玉娘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聪明,但谢家的异样太过明显,她想忽视都难。
    她忍不住猜疑起来,是不是那位谢大少爷的问题很大,才使得老太太她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捡她们这等人家的女儿去配。
    就算宋父说,谢家两位老爷在京城被贬到别处去任职了,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做个两年,又不是找不到机会再回去。
    便是虞城其他大户人家都怕,不肯轻易许自己的姑娘,可那些大户也不都是个个这样疼自己女儿的。
    总有那糊涂的混账东西,跟宋父一个德行,愿意送女儿的。
    如何也不可能一个高门大户千金小姐,都不肯进谢家门。
    刘玉娘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里头大有猫腻,有些害怕担忧起来。
    可眼下都谈妥了,宋父也铁了心要把女儿送进去,她害怕也无用。
    刘玉娘只得抓紧了宋斜月的手,紧声道:“谢家这样的高门,规矩多,人多事也多,月儿你往后要万分小心些,什么事都比不得自己性命要紧。”
    刘玉娘察觉出谢家婚事古怪,宋斜月缓过劲,仔细回想一下,又何尝不会察觉。
    刚才在谢家时,老太太跟那些谢大少爷的母亲都在,可全程那位二太太都只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开口搭一句话。
    老太太表露心意,定下两家婚事时,二太太面色平静,没有半点不满,也没有喜意。
    就好像,自己亲儿子的婚事,与她无关。
    现在事成定局,想再多也无用。
    宋斜月安抚紧张不安的刘玉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谢家大少爷真有大毛病,女儿一定会好好护着自己的。”
    也只能这样宽慰了。
    刘玉娘敛住情绪,她不能让自己影响到女儿。
    到了家,宋父脸都要笑烂了,当即写信给霖州那边的大女儿,又去找牙婆,给宋斜月买两个丫头,到时候一起带进谢家,往来传信送东西什么的,也更方便。
    用谢家的人,不太妥当。
    两家商议好了,三月十五下聘,四月初一成婚。
    这样赶时间,谢家也有解释,二太太还要顾着京城那一大家子,三姑娘到了年纪,早相看好了,还等着下聘成婚。
    宋斜月知道后,倒是无所谓。
    二太太明眼看着对大儿子没上多少心,继续留在老宅,她也怕到时候婆母故意挑刺为难,早回京城是好事。
    宋家跟谢家结亲的事传出去,宋家顿时热闹的厉害。
    宋父大手笔,专门请了唱曲唱戏的倡伶,每天跟那些亲友和几十年没见过的故交们闹到后半夜,才堪堪停歇。
    隔着一堵两人高的院墙,也拦不住那些声音,直传到林筠生耳朵里。
    他坐在书案后,眼睛盯着书页上那些圣人言,隔壁的喧闹嬉笑声像尖锐的剪子一样,戳得他心肺泛着细密的疼。
    哐当!
    房门被人粗暴推开,林筠生赫然冷眼射过去。
    林父摇摇晃晃地进来,瞧见他在书案后看书呵呵一笑,上前双手撑住桌面,摇头打脑道:“听听,你听听!”
    “宋家多热闹,宋青文那混蛋,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养两个赔钱货,一个配了霖州布商老爷做妾,小的这个,更是手段了得,竟然还勾搭上谢家,要做谢家大少奶奶!”
    “嗝——!”
    他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酒臭扑面而来,林筠生面覆寒霜,放下书,冷冷看着他,薄唇吐出两个生寒刺人的字:“出去。”
    林父往日里怵他,轻易不敢来他屋里,也不愿与他多话一句。
    今儿真是喝多了酒,本就糊涂的脑子,更是成了烂泥。
    “出去?老子才不出去!”他赫然一挥手,狠狠拍了两下桌面,咚咚响,“老子是你爹,这屋子也是老子的,你读了那多书,见过儿子赶老子的吗?”
    他骂骂咧咧,跌撞着径直往床边去,“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书读了一箩筐,还有个什么虞城才子的名头,竟然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拢不住心。”
    “你要是早早听了你老子我的话,哄得宋家那丫头跟了你,你得了个美娇娘服侍你,还能狠狠踩一脚他宋青文!他们更搭不上谢家了!”
    “宋家那丫头,我看她是打小就是不安分,生了张勾……唔!!!”
    话没说完,后脑守突然一阵钝痛,痛呼一声,直倒在了床边。
    林筠生高举着手中的砚台,烛光拉长他影子,他慢慢上前,像条漆黑的蛇,缠住地上的人,要绞杀了他。
    砰!
    砰!
    手帕堵住嘴的林父痛得呼不出一声,身下两条腿剧痛得他额头脖颈青筋暴起。
    林筠生蹲在他身边,冷漠的看着,直到他晕过去,才擦净砚台上的血,坐回书案继续看书。
    在林父断腿残疾后,在他不停的咒骂声中,四月初一到了。
    林筠生站在门口,谢家迎亲的队伍蜿蜒进宋家的门。
    喜乐爆竹声声震得人骨头都像要裂开一样的疼。
    新娘子由人背出来。
    林筠生目光幽深的沉沉望着,新娘似有所觉,上轿前脚步顿了一瞬,盖着红盖头,遮掩住面容的头似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
    新娘子上轿,从他面前经过,红色轿身将新娘掩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迎亲队伍走远,喜乐声仿佛还留在耳边。
    细雨又落了,脸上一片凉意。
    林筠生垂头,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何时掐出了血,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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