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往事 6.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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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无数纪元的迭代,如今的天堂秩序,建立在两大基石之上:信仰与等级。
亿万凡间生灵的虔诚信念,化作无形的光流,汇入天堂,经圣光调度中枢的净化与分配,成为维系一切存在的能量源泉——构筑圣殿、滋养羽翼、显化神迹,皆赖于此。此谓信仰能量。
为执掌这伟力、履行守护之责,森严的等级制度应运而生,宛如一座光芒万丈的金字塔。
其顶为神圣三阶,最接近神之意志:炽天使如路西法、米迦勒,乃光与爱之化身,环绕神座,赞颂永恒;智天使如加百列,司掌智慧与律法,解读神意,统管全局;座天使如奥法尼姆则为绝对公正的化身,执行至高裁决,维持宇宙平衡。
其身为执政三阶,乃天堂的实际掌权者:主天使如然德基尔传达谕令,管理者众生;力天使如阿撒兹勒,乃军团统帅,英勇无畏,征战四方;能天使如伊撒尔戍守边境,监察内部,乃秩序与戒律的象征。
其基为奉侍三阶,联通凡世:权天使如沙利叶守护邦国文明;大天使如汉尼尔传递重要神谕,干预人间大势;最底层的普通天使则奔波劳碌,执行具体奇迹,回应微末祈祷。
晋升之路,严苛而分明:需积累功绩——或完美履行职责,或建立战争勋业,或收集纯净信仰;需使自身本质契合更强大的圣光能量;最终,必经智天使议会的核准与那神圣的晋升仪式,由高阶存在赐予“分翼祝福”,分享权能。
然而,低语在底层天使中悄然流传:功绩可为上级所窃,能量分配早已倾斜,而那“绝对忠诚”的核准标准,往往意味着对不公的沉默与盲从。这套光辉的体系,于无声处,似乎正渐渐沦为维系特权与固化权力的工具。
第二重天:水晶天,星辰圣殿
圣殿深处,无数微缩的星辰在黑暗中自行运转,勾勒出天堂与深渊边境的宏大图景。这里是神之右翼的领域,再上一层便是天父所在。
路西法静立于这片星图中央,六翼低垂,其上流转着幽邃的星尘与耀眼的辉光。他看着星图中几个不断闪烁、濒临熄灭的光点上,那是人间几处正即将枯竭的信仰源泉。
“他们又开始了。”
一道阴影在他身后汇聚成形,化作一位身披暗影的能天使。
“议会批准了”信仰提纯”试点,大人。”这位绝对的心腹萨麦尔声音低沉,“乌列尔大人签署了执行令。三个村庄,近万信徒。”
“以绝望榨取信仰,美其名曰”提纯”。”路西法的嘴角浮现出嘲讽与悲哀,“他们一边在边境对抗深渊的腐蚀,一边在后方制造着等价的绝望。我们与我们所对抗的,其界限正在变得模糊,萨麦尔。”
“米迦勒大人对此未有异议。他认为这是维持天堂运行的必要代价。”
“米迦勒…”路西法轻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对昔日战友走上不同道路的惋惜。“他守护秩序,却看不到这秩序正在从核心腐烂。他眼中的”必要代价”,是一个个曾经虔诚呼喊我们名讳的灵魂。”
他抬起手,一颗代表某个村庄的微缩星辰在他指尖放大,内部可见银色的能量抽取符文正在取代原本温暖的自然信仰光流。
“看。这就是神圣三阶如今的行事方式。他们垄断了与父神的沟通,曲解最初的教义,将守护众生的职责,扭曲成了管理并榨取资源的权力。他们制定规则,让自己永远居于顶端,享受着低阶天使和信徒们奉献的能量,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特权。”
萨麦尔沉默片刻,问道:“我们该如何应对?阿撒兹勒将军刚被解职,议会的力量似乎更稳固了。”
“解职?”路西法转过身,走向星图另一侧,那里显示出几华日前战略厅内阿撒兹勒黯然离去的微缩景象,“那并非因为阿撒兹勒做错了,而是因为他做对了。他选择了生命,而非冷冰冰的规章。这在现在的天堂,是一种不被允许的”高尚”。”
“议会需要的是绝对服从的工具,而非拥有自我判断的守护者。阿撒兹勒的遭遇,恰恰证明了变革的必要性。”路西法的声音逐渐坚定,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信念,“我并非要背叛天堂,萨麦尔。我是要阻止它背叛自己最初的信仰,那个为光明、生命与自由而生的地方。”
“我们需要力量,大人。议会掌控着绝大多数资源。”
“资源…”路西法轻轻挥手,星图变幻,显现出天堂各层的景象。“资源并非只存在于圣光库藏之中。它也在人心之中。”
他的目光扫过第九重天那些疲惫的低阶天使,第七重天那些对不公感到愤怒的权天使,第五重天那些对扭曲的律法感到困惑的主天使。
“愤怒、失望、困惑…以及被压抑的正义感。这些,都是比圣光更为炽热的燃料。”路西法如同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我们已经接触了多少天使?”
“第七重天,两位对功绩被窃取不满的权天使指挥官。第五重天,三位负责律法编撰、对近期修改感到疑虑的主天使记录官。第九重天,十一位深受阿撒兹勒将军人格感召、对其遭遇感到愤慨的低阶天使长。”萨麦尔流畅地汇报,“他们都表现出了…改变的意愿。”
“很好。”路西法点头,“谨慎地引导他们,但不要暴露。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更多的真相,比我们直接告知,信念会坚定得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星图,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未来。
“风暴即将来临,萨麦尔。但这场风暴,将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涤净。当天堂的虚假光辉被撕裂,真正的星辰才会得以显现。”
他沉默片刻,抬头望向那至高无上的第一重天,低声自语:
“父神……若您仍在垂听,请赐予我力量。”
星辰圣殿的光芒在他身后静静流淌,将他的身影衬托得无比孤独,又无比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