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竞赛考试的那天凌毕安回到学校，周围的人看到他都在窃窃私语，这份异常让他感觉到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你和黎贝斯真的假的？！”回到班里，方一凡把他拉到一边，拿出手机给他看热帖，除了那张借位照片外竟然还有好几张合成的照片，再加上极具煽动性的配文：”表面阳光直男，背地恶心同性恋，欺骗女生感情！校篮球队长性向秘密大曝光！”
    “无聊。”凌毕安异常淡定，实际上他就在等赵磊出手的这一天了。
    舆情大概发酵了一周，帖子迅速被转发到各个年级群，评论区充斥恶意揣测：”难怪他从不交女朋友！”黎贝斯的队友半信半疑，训练时也开始故意疏远他，凌毕安也会被人在走廊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朝他扔纸团，“黎贝斯肯定是被他勾引的吧，不是早就在传他是gay吗？”
    周六的篮球加训，黎贝斯走进篮球场时，原本嘈杂的球场突然安静了一秒。几个队友交换眼神，有人假装没看见他，低头系鞋带。
    ”喂，黎贝斯。”队友张毅把球砸过来，力道比平时重，”今天训练别靠太近，免得被人拍到”亲密照”。”
    周围响起几声刻意压低的嗤笑。
    黎贝斯沉没地接住球，看不出情绪。
    训练进行到一半时，场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黎贝斯转身看见赵磊穿着黑色皮夹克，带着四个体育生晃进球场。他们手里举着打印出来的合成照片，像挥舞战利品。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看过那些照片——某次友谊赛更衣室的合影，被PS成黎贝斯和凌毕安衣衫不整的姿势。最恶心的是有一张，凌毕安低头系鞋带的画面，被嫁接成跪在黎贝斯腿间的角度。
    ”黎队长，”赵磊把照片卷成筒状敲打掌心，”全校都在传你和那个痨鬼的绝美爱情呢，不发表下获奖感言？”
    黎贝斯把篮球重重砸向地面。”道歉。”他声音很平静，”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
    赵磊夸张地捂住胸口：”哇，好可怕——”突然凑近贝斯耳边，”你知道凌毕安为什么躲着你吗？因为我告诉他，要是再敢靠近你，我就把他喘不上气的样子直播到网上。”
    ”像这样……”赵磊的跟班王锐高举手机，屏幕上凌毕安苍白的脸被P在AV女优身上，”学弟好品味啊，专挑这种一推就倒的。”
    黎贝斯抬手拍掉那台手机，接着用力一推王锐。
    王锐踉跄着后退，突然脚下一滑跌到在地。“打人啦！”他假装摔得很重开始大喊。整个球场瞬更加躁动不安，有围观的女同学尖叫着跑去喊老师。
    ”急了？”赵磊捡起手机，反而笑起来，”就等着你动手呢，”他指了指头顶的监控，”现在所有人都能看见，同性恋恼羞成怒打人。”
    黎贝斯扯住赵磊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时，发现对方眼里闪着亢奋的光。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赵磊根本不在乎被揍，他就是要坐实那些谣言。
    对视着的黎贝斯突然笑了。这一笑让赵磊也有点发毛。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性取向，”贝斯提高音量，”不如告诉大家，你转学前在KTV对张毅做的事？”他察觉到赵磊开始慌张，继续用稳得可怕的声音问到，”需要我描述你是怎么摸他大腿的吗？”
    球场一片哗然。张毅涨红了脸：”黎贝斯你他妈——”
    ”我也有视频。”黎贝斯打断他，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机，”要现在放吗？”
    这个消息像炸弹般炸开，在场已经有人开始发sns。赵磊的表情凝固了——他确实在转学前的派对上调戏过张毅，但不确定是否被拍到。趁他愣神的功夫，黎贝斯凑近他耳边：”好戏还在后面呢，你可以期待一下。”
    “你小子！”赵磊挣脱开，接着便一拳打在黎贝斯脸上，他将黎贝斯推到在地，指挥身边那几个跟班一起围攻，一套乱拳砸过去，“你以为你是谁？我会怕你？”
    “黎贝斯！”凌毕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显然刚跑过一段路，呼吸有些不稳。
    赵磊这才停手，转身把凌毕安抓到身前“绯闻男主角来了！”他一把把凌毕安推倒进黎贝斯怀里，“大家快拍照哦！看看这对狗男男哈哈哈哈！”
    “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担心自己。”凌毕安看着赵磊疯狂的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但显然赵磊的字典里还没有怕这个字，就在他蹲下身准备继续施暴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值班的体育老师冲上前把他们疏散开。
    “赵磊？”
    “嗨，张老师，好久不见。”赵磊嬉皮笑脸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们没事吧？”张老师询问刚站起身来的黎贝斯和凌毕安，他俩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今天篮球馆要闭馆了，大家解散！赵磊你跟我过来。”张老师带走了赵磊，篮球管内的人也逐渐散去。
    “喂，你真的有视频？”张毅跟上正要走出校门的黎贝斯和凌毕安，他早就看黎贝斯不爽，本想趁这次的风波把他篮球队长的职位挤下来，但没想到他还有后手，明明黎贝斯并没有参加那场派对，怎么会知道那天的事？
    “你可以赌一赌，”黎贝斯不以为然道，“好狗不挡道。”他撞开张毅拉着凌毕安离开了。
    两人回到黎贝斯家，拿出医药箱处理伤口。
    “都拍到了吗？”黎贝斯问，
    凌毕安点点头，给他额头上贴上创可贴，“很痛吧？”
    “这里比较痛，”黎贝斯指指心口，“想到他之前都这么打你的，要不是为了完成计划，我早把他往死里打了。”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谣言坐实，”凌毕安起身去给他倒水喝，“赵磊很快就要自食恶果了。”
    周日是一整天的暴雨，凌毕安睡不踏实，在床上翻滚半天，又坐回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已经透出青色黑眼圈的脸上，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删掉第七版草稿的标题，重新键入《热搜预定！X校霸凌实录曝光，看完这些视频我拳头硬了！》，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帖文内容。
    首先是将之前造谣黎贝斯的ID信息贴出是赵磊的手机号登录的账户，接着是对该ID发布的”亲密照”与原图并列比对，幸好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技术，无非是把原图的人脸给替换了，季节错位，”连影子角度都不对”，唯一一张原图，黎贝斯也早就从李薇薇那获得了原始照片，只不是一张随便拍摄的群体照片里暗含心机的截图。
    再来就是重点，他到处搜集的几段令人窒息的霸凌视频——食堂监控里赵磊将剩饭倒进低年级学生餐盘引发周围人的哄笑，厕所偷拍中他勒住男生脖子要求他转账的残忍威胁，实验室录像里故意打翻硫酸毁掉竞赛作品后女生崩溃的哭声……
    还有黎贝斯在教务处抽屉里找到的被赵磊父亲压下的三份记过处分决定书，校医室就诊记录中多名受伤的学生的陪同就诊人都是赵磊，他们后来都被转送到赵磊母亲的医院做伤情鉴定，而那些无法构成故意伤人的伤情级别全都是伪造的，还有就是一段昨天托方一凡跟踪他们时的录音，赵磊带着恶意的笑声异常刺耳：”黎贝斯算个屁！那些P图发出去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们今天再教训他一顿。。。那个痨鬼更好对付，他连跑步都会喘”。
    凌毕安不想再等了，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发送键。
    没想到帖子发布三分钟后就被一个大媒体公司用记者账号转发了，经过一晚上发酵已经顶上各大sns热搜，舆论瞬间引爆。第二天一早黎贝斯更新动态发出沾血篮球鞋照片和被赵磊殴打的视频，并配文”霸凌者必须付出代价”，事件持续发酵——竞赛作品被泼硫酸的女生晒出疤痕配文”我退赛是因为他说会杀了我家猫……”，遭勒索的男生公布完整录音”他说凌毕安是同性恋？哈！他初中就偷拍女生更衣室……”。第三天学校校长紧急开会时教育局电话突然接入，赵磊父亲为了息事宁人转账给学校的记录已在纪检委传阅。在赵磊现在的校园内有人拍下他踹翻教务处垃圾桶疯狂拨打占线电话的狼狈模样。直到第五天，所有有关人员的处罚通告被po出，赵磊被开除学籍，赵父被校董事会开除，校长受贿包庇被立案调查……
    午餐时间黎贝斯终于在教学楼顶的天台找到凌毕安，这段时间的风起云涌让他有些身心俱疲了，这几天他都躲在这里求清静。
    “听说他爸要送他出国了，”黎贝斯坐到他旁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奶油面包，“surprise！生日快乐！”
    毕安有些意外，他本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跟黎贝斯说过自己的生日日期，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一看就是从食堂买来面包。
    “我去晚了，已经没有芝士蛋糕了，就拿这个将就一下吧，”黎贝斯暴力地把包装拆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擦亮一只插在奶油夹心里，“快许愿吧！很快就要烧完了！”
    凌毕安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笑了起来，然后迅速吹灭了火柴。
    “也太快了吧，我都还没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呢。”
    “我饿了。”
    凌毕安从他手里拿过面包，把火柴摘出来扔到地上，咬上一大口。
    没关系，他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