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南坡除草,槐下藏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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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露还挂在药草叶上时,苏清鸢已经挎着竹篮站在观门口了。篮里放着两把小锄头,是她昨晚特意磨亮的,木柄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沈青崖背着药篓走过来,里面装着水壶和油纸包,隐约能闻到芝麻饼的香气。
    “南坡的路不好走,”他接过她手里的一把锄头,指尖触到木柄上的温度,“雨后泥土松,当心脚下滑。”
    苏清鸢点头,目光落在他药篓边挂着的布包上——里面是她昨天腌的酸梅,用井水镇了整夜,想着除草累了能解乏。两人并肩往南坡走,晨雾在草叶间流动,把他们的影子泡得发淡,像幅洇了水的水墨画。
    田埂上的杂草长得比药草还疯,嫩绿的藤蔓缠着桔梗的茎,差点把幼苗压弯。沈青崖抡起锄头,“咔”地斩断根须,动作利落得像在劈柴。苏清鸢则蹲下身,用手拔除贴近药草的杂草,指尖被草叶的锯齿划出道细口,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小心点。”沈青崖放下锄头,从药篓里翻出止血粉,不由分说攥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晨露的凉,指尖却很暖,细细地把药粉敷在伤口上,又用布条缠了两圈,结打得小巧,像朵含苞的花。
    “这点小伤……”苏清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小伤也会疼。”他低头继续包扎,声音轻得像草叶摩擦,“以前你总说”这点疼算什么”,结果伤口发炎,肿得连剑都握不住。”
    她忽然笑了,想起那年在秘境,她为了抢一株千年灵芝,被荆棘划破手背,也是他这样,蹲在篝火边,笨拙地给她包扎。那时的月光比现在冷,他的手却和现在一样暖。
    除草的间隙,沈青崖从油纸包里拿出芝麻饼,递一半给她:“柳师姐说加了新磨的芝麻,比上次的香。”饼渣掉在衣襟上,苏清鸢伸手去拂,却蹭到他的袖口,两人像被晨露烫了似的缩回手,又同时笑了——这默契,倒像是在田埂上练出来的,不用多说,就知道对方要往嘴里塞第几口饼。
    临近午时,药田终于清爽起来。桔梗挺直了腰杆,薄荷舒展着叶片,连去年种下的当归都冒出了新绿。沈青崖坐在田埂上喝水,看着苏清鸢蹲在田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
    “在写什么?”他凑过去看,见泥地上歪歪扭扭写着“南坡除草,清风满袖”,末尾还画了朵小小的甘草花。
    “随便写写。”她用脚把字迹蹭掉,耳根发红,“柳师姐说,干活累了,写点东西能解乏。”
    沈青崖没说话,捡起根枯枝,在她蹭过的地方重新写——“南坡除草,有你在旁”。字迹比她的工整,却在“你”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圈,像颗跳动的星。
    苏清鸢看着那字,忽然想起昨天炉边的酒,想起檐下的雨,原来有些话,不用刻在符咒上,写在泥地里,也能烫得心尖发暖。
    往回走时,两人特意绕去看那棵老槐树。台风折断的枝桠处,竟抽出了圈新绿,嫩叶卷着,像群怯生生的蝴蝶。沈青崖忽然从药篓里掏出张纸,递给她——是张折得整齐的宣纸,上面用松烟墨写着几行字:
    “槐下藏新绿,
    南坡草色匀。
    清风知我意,
    吹过有情人。”
    字迹带着松风的洒脱,末句的“人”字拖了个长捺,像条尾巴,藏着没说尽的温柔。苏清鸢捏着宣纸,指尖能摸到墨迹未干的温润,忽然觉得,这南坡的风,老槐的绿,还有纸上的诗,都在替他说——有些心意,早就藏不住了。
    她把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与那支竹笛、那朵玉兰花靠在一起。沈青崖看着她的动作,忽然笑了,阳光穿过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归途的晨雾已经散了,草叶上的露珠映着天光,把两人的影子洗得发亮。苏清鸢忽然哼起段不成调的曲子,是他刻“安宁”符咒时的调子。沈青崖侧耳听着,脚步放慢了些,好让这调子,能在风里多飘一会儿。
    老槐树在身后轻轻摇晃,像在为这藏在诗里的心意,唱支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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