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噼啪”轻响，将苏清鸢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明明灭灭。她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感受着掌心残留的、属于“霜刃”的冰凉锋锐感，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惊，有喜，还有一丝对未知的茫然。
    “你……还能凝聚那”霜刃”吗？”苏清鸢犹豫着，在心里问道。白天被赵虎追打时的无力感还萦绕在心头，若能掌握这股力量，往后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些。
    脑海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难。方才是危急关头，借你眉心那缕残魂之力强行引动，对你我都是极大的消耗。你看。”
    话音刚落，苏清鸢便觉眉心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有根细针在轻轻扎着。同时，她能“感觉”到，那股原本还颇为清晰的、属于对方的意识，似乎黯淡了几分，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你怎么了？”苏清鸢心头一紧。
    “无妨，只是消耗过度，需得静养。”那声音依旧平静，却掩不住一丝虚弱，“你这具身体太弱，灵窍也闭塞，能承载的力量极其有限。方才那两下，已是极限。”
    苏清鸢默然。她知道自己是“废脉”，天生与灵气绝缘，连最基础的锻体都做不到，身体自然孱弱。可没想到，这孱弱竟会连“借用”力量都如此困难。
    “那……以后怎么办？”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难道刚才的“奇迹”，只是昙花一现？
    “办法……不是没有。”那声音似乎思索了片刻，“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机缘。”
    “什么办法？”苏清鸢立刻来了精神。
    “首先，你得让这具身体”活”过来。”那声音缓缓道，“灵脉枯竭是你无法引气的根源，但肉身本身的潜力，并非完全断绝。锻体术，你需要从最基础的锻体术开始练起，打磨筋骨，滋养气血。只有身体强健了，才能承载更多的力量，也能让我……更容易与你沟通，甚至借助你的身体，施展一些简单的手段。”
    锻体术……苏清鸢眼神微动。她不是没想过练，只是镇上的锻体法门要么残缺不全，要么需要花钱购买，她根本负担不起。而且，就算练了，也从没有人成功过——毕竟“废脉”的名头太响了。
    “我……能行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为何不行？”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鼓励，“你今日能在危急关头，凭本能配合我凝聚霜刃意象，说明你并非完全与”力”绝缘。只是缺少引导，也缺少……一颗真正想变强的心。”
    想变强的心……苏清鸢攥紧了拳头。她当然想！从爹娘去世那天起，从第一次被镇上的孩子推倒在地、抢走仅有的一块饼时起，她就无比渴望力量，渴望能保护自己，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好！我练！”苏清鸢抬起头，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教我！”
    “我如今记忆残缺，能记得的锻体法门也只剩下最粗浅的一种……”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叫做《淬骨诀》。虽然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胜在中正平和，最适合你这种毫无根基的凡躯打磨。”
    《淬骨诀》……苏清鸢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其次，”那声音继续道，“需要寻找能补充灵气的东西。此地灵气匮乏，久居于此，别说你，连我这缕残魂，都会日渐衰弱。灵草、灵石、乃至一些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都能为你我提供滋养。”
    灵草、灵石……苏清鸢苦笑了一下。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珍贵之物？她连凝露草都要冒着风雪进山寻找，更别说灵石了。
    “慢慢来。”那声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语气柔和了些许，“你今日能从寒潭取回那碎片（虽然它已融入你眉心），本身就是一种机缘。世间之事，本就在于一个”缘”字，强求不得，也……放弃不得。”
    苏清鸢沉默地点点头。道理她懂，可现实的艰难，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还有，”那声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警惕，“赵虎此人，睚眦必报，今日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你需得尽快变强，同时，也要小心他的报复。”
    提到赵虎，苏清鸢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白天和晚上的遭遇，让她对那个恶少充满了厌恶和警惕。
    “我知道。”她低声道，“明天我就进山，多找些凝露草，换了钱，去镇上的武馆，看看能不能买到一本锻体术的法门。”
    “武馆？”脑海里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那些地方的锻体术，大多粗劣不堪，甚至有误人子弟之嫌。”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苏清鸢无奈道。
    “也罢。”那声音似乎叹了口气，“你先去看看。若真的不堪入目，我再试着将《淬骨诀》的口诀，一点点传递给你。只是……这对我消耗极大，且你若不能凝神感知，也未必能接收到。”
    “好！”苏清鸢连忙应下。有总比没有好。
    火堆渐渐小了下去，屋内的温度又开始下降。苏清鸢添了些干柴，看着重新旺盛起来的火焰，心里却不像刚才那般迷茫了。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虽然她还是那个被称为“废脉”的孤女，但眉心深处，那缕神秘的残魂，却像一点微光，照亮了她原本漆黑一片的未来。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而且，她有了变强的可能。
    苏清鸢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上眼睛，开始按照脑海里那个声音模糊的指引，尝试着去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气血。
    《淬骨诀》的要诀，是“以意导气，以气淬骨”。可她是废脉，引不来天地灵气，只能先试着“以意导力”，用自己身体本身的微弱力量，去打磨骨骼。
    一开始，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身体沉重而僵硬。但她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模拟着那声音描述的“意”，想象着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冲刷着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觉得右腿膝盖处，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有蚂蚁在轻轻爬过。
    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
    苏清鸢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惊喜！
    有效！真的有效！
    她再次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引导着那股“意”，去感受身体里那丝微弱的“暖流”。
    而在她眉心深处，那缕黯淡的残魂，似乎也因为她这丝微弱的“生机”，而微微颤动了一下，亮起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温暖的光晕。
    残魂与凡躯，在这破旧的土屋里，在寒冷的冬夜里，开始了第一次，艰难却充满希望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