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泥灶烧得久,是因为我加了蜂窝煤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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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鬼地方的灶台就像个无底洞,再多的柴火填进去也只听个响。
    我不能坐以待毙,前世在山间采药隐居时,为了省柴,我曾跟着当地老乡学过一手改造灶膛的绝活。
    记忆翻涌上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成形。
    我借口整理杂物,避开萧珩的视线,从我的百草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装着的,是我穿越前在诊所后院收集的废弃蜂窝煤渣。
    这些东西原本只是我用来研究某些矿物药材的辅料,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救命稻草。
    我将这些黑色的煤渣碾碎,与后院挖来的黄泥按照心中默记的比例混合,加水和成一团黏稠的泥块。
    然后,我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将泥块捏成一个个手掌大小、中间带着数个孔洞的泥饼。
    萧珩出去打猎的功夫,我就在院角将这些泥饼一一码好,任由山风和阳光将它们晾干。
    两天后,泥饼变得坚硬如石。
    我扒开灶膛里燃烧殆尽的灰烬,将这些特制的“蜂窝煤饼”严丝合缝地嵌入灶膛底部,形成一个全新的炉心。
    做完这一切,我才在上面铺上一层细碎的干柴,划燃了火石。
    火苗一开始只是孱弱地舔舐着干柴,但很快,当热力传递到下方的煤饼时,奇迹发生了。
    火焰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地乱窜,而是汇聚成一股稳定而炽热的青蓝色火舌,沉稳地、持续地燃烧着。
    我甚至能感觉到灶台周围的温度都比以往高了不少。
    傍晚时分,萧珩扛着一只山鸡回来,一进屋就察觉到了不同。
    他放下猎物,一言不发地走到灶台前蹲下,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灶膛里那团几乎纹丝不动的火焰,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纯粹的讶异。
    “这火……怎么不跳?”他低声问,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我笑了笑,往锅里添着水,语气轻松地回答:“火要烧得稳,得给它安个”心”。”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把屋后那片荒地也清理了大半,准备开春后种些药材和蔬菜。
    我将采回来的草药分门别类,在篱笆边用簸箕晾晒。
    这天,隔壁的李大嫂挎着篮子路过,眼神不善地瞥了我一眼。
    她像是脚下没长眼,身子一歪,故意撞翻了我晾晒着的一簸箕防风根片。
    雪白的药片撒了一地,瞬间沾满了泥灰。
    她非但没有道歉,反而抱着胳膊冷笑:“哟,这不是苏少爷吗?真当自己是神医了,晒几片破草叶子就想换钱?我可告诉你,萧猎户挣点柴钱不容易,可经不起你这么糟蹋!”
    我看着满地的药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跟这种人动怒,不值当。
    我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片片将还能用的防风捡起来,吹掉上面的尘土。
    回到屋里,我凭着记忆,从百草囊里取了些酸枣仁、合欢皮和夜交藤,研磨成细粉,用干净的麻布包好。
    第二天一早,我把药包塞给来找萧珩的小石头,让他带给李大嫂。
    “小石头,跟你娘说,这是安神茶,听说她夜里总睡不安稳,让她试试,不收钱。”
    我料定李大嫂那种性子,嘴上定然不饶人,但东西她多半会留下。
    果不其然,听说她拿到药包时,差点就扔进灶膛里。
    可她被失眠折磨了小半年,夜里翻来覆去烙饼似的难受,终究是鬼使神差地泡了一杯。
    那一夜,她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神清气爽。
    三天后,我正在院里给鸡窝加固,就见李大嫂红着一张脸,扭扭捏捏地站在篱笆外。
    她没好意思进门,只是将一个盛满了鸡蛋的篮子往我门口一放,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什么,你那些药渣子……能肥土不?我帮你堆到荒地那边去。”
    春雨开始连绵不绝地下了起来。
    我趁机用几只破裂的陶瓮切成两半,架在屋檐下做了个简易的雨水槽,将雨水引到院角一口半埋在地下的蓄水缸里。
    我又翻出百草囊里备用的细铁丝和几块旧布,给鸡窝搭了一层保温层,下面垫上晒干的药渣和稻草混合物,既能防潮又能驱虫。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雨点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
    我有些不放心新做的水槽,便披上蓑衣出去检查。
    正当我扶正一截被风吹歪的陶瓮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后。
    萧珩不知何时冒雨回来了,他二话不说,解下身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厚实兽皮大氅,一把将我从头到脚裹住,只用两个字命令道:“进屋。”
    那一夜,东屋的灶火烧得格外旺。
    我们两人并肩坐在灶前,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
    汤底是我用下午那只山鸡的骨架,配上几片黄芪精心熬制的,奶白鲜香。
    萧珩吃得很快,却不像往常那样吃完就走。
    他沉默地站起身,第一次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他宽阔的背影在跳跃的火光中,似乎不再那么孤冷。
    我望着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这个冷冰冰的屋子,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外面的风声愈发凄厉,像是野兽在群山间奔跑嘶吼,雨点夹杂着某种沉闷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地敲打在薄薄的窗纸和屋顶的茅草上。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被熏得漆黑的房梁,不知为何,在那温暖的柴火噼啪声中,我好像听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头顶传来的、异样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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