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阳坚定地摇摇头，仰头看着原许，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原许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只是微微垂下视线，看着这个还没他腰高的小不点。
    在众人注视下，他慢慢单膝跪地，使自己与孩子的视线平齐。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小之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用清脆稚嫩，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你好，哥哥，我叫江之阳。”
    他顿了顿，像是在背诵一句很重要、很喜欢的介绍词，一字一顿地：
    “长江的江，向阳而生的阳。”
    阳光洒在他灿烂的笑脸上，仿佛真的应和着这个名字——向阳而生，那一刻，连一向严肃的江青山都不禁柔和了目光。
    原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那双过于成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原许。原野的原，许诺的许。”
    小之阳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仪式，开心地转头跑回花丛，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尚未完成的花环，又跑回来，踮起脚尖试图将它戴在原许头上。
    花环太小，只能勉强挂在原许的额前，几片花瓣随之飘落。场面有些滑稽，但在场没有人笑出声。原许没有动，任由孩子完成这个仪式，眼神庄重得仿佛在接受一项神圣的使命。
    “这是送给你的，”小之阳宣布道，“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原许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认真地回答：“我会是您的影子，您的盾牌，您的剑。我会用生命守护您，这是我的誓言。”
    五岁的江之阳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的重量，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诚。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原许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稍作迟疑，然后郑重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那软乎乎的小手指钩在一起。
    “拉钩。”他轻声重复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江山海看着这一幕，最终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他转向教官，“原许留下，其他人带下去安排吧。”
    选拔结束后，江之旭牵着弟弟的手往回走，原许安静地跟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保持着既不会打扰又能随时反应的恰当距离。
    “为什么选他？”江之旭好奇地问弟弟，“那个叫李岳的明明表现更厉害啊。”
    小之阳踢着脚下的石子，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他看着我笑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
    “嗯，”小之阳用力点头，“其他人的眼睛都在看爸爸，看教官，看天空，只有他一直在看着我。就像。。。就像妈妈照片里的眼睛一样。”
    江之旭愣住了，他想起弟弟房间里那张唯一的母亲照片，那个温柔微笑着的年轻女子，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相纸，始终追随着她唯一的孩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原许。少年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但眼神依然沉静而专注，始终落在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一刻，江之旭忽然觉得，也许弟弟的选择比大人们的所有考量都要明智。
    夜晚，江之阳躺在床上，迟迟不肯入睡。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床前的地板上。他知道从今天起，门外会永远站着一个人，一个承诺会保护他的人。
    “原许哥哥？”他小声对着门口方向叫道。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原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公子，有什么需要吗？”
    “我只是想问问。。。你喜欢那个花环吗？”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平静的回答：“那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明天我能教你编花环吗？”小之阳期待地问。
    “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小公子。”
    “可是朋友之间都会一起玩的，”小之阳的声音带着失望，“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又是一段沉默，然后原许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柔和了一些：“明天您午睡后，我可以学习如何编花环。”
    小之阳满意地笑了，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喃喃道：“晚安，原许哥哥。”
    “晚安，小公子。”
    门被轻轻关上，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原许笔直地站在门外，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年轻却坚毅的脸上。他的目光扫过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耳朵捕捉着夜晚宅子里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他的额头上，还隐约可见那顶小小花环留下的痕迹。几片花瓣被他小心地收在了胸前的口袋里，贴近心脏的位置。
    在这个充满阴谋与危险的深宅大院里，一个八岁孩子天真无邪的善意，如同一颗种子，落在了一片从未被开垦过的土壤上。
    谁也不知道这颗种子会开出什么样的花，但今夜，某种联系已经悄然建立，某种誓言已经默默许下。
    正如长江之水奔腾不息，如同向阳之花追寻光明，这段看似不可能的友谊，即将在未来的岁月中，经历无数考验，最终成为传奇。
    而这一切，开始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未完成的花环，和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好，哥哥，我叫江之阳。长江的江，向阳而生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