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师父的旧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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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屏幕上的数据流戛然而止。陈锋站在他身后,盯着那条中断的上传记录,没说话。整个指挥中心安静得能听见服务器风扇的低鸣。赵大川靠在墙边,手里还捏着那份HGC-9A的采购清单,指节微微发白。
几秒后,陈锋转身,脚步很轻,却走得坚决。他穿过技术区,推开档案室侧门,走到最里面的铁皮柜前。柜门锈了,拉了两下才开。里面堆着几箱旧案卷,还有一个扁平的铁盒,边角已经发黑。
他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东西不多:一枚旧警徽、一本泛黄的值班日志、几张照片。他拿起最上面那张,手指在边缘蹭了蹭。
照片是1998年拍的。背景是码头夜巡留念,灯光昏暗,人影模糊。老周站在最边上,穿着旧式警服,帽子压得很低。画面中心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正对着镜头笑。高的那个是王振海,矮的是张建国。他们身后,一排货箱堆得很高,其中一个箱子侧面印着“4·12”三个字,油漆斑驳。
陈锋盯着那串编号,又往下看。货箱底部撒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在照片上只是一片模糊的反光。他没动,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小字:“夜巡四组,98.4.12,王、张、周。”
他把照片塞进外套内袋,起身往痕检室走。
赵大川正在整理防滑粉的比对报告,抬头看见他进来,手顿了一下。“怎么了?”
陈锋没回答,把照片递过去。赵大川接过来,眯眼看了几秒,皱眉:“这背景……是码头老七区?”
“货箱底下那层粉,”陈锋说,“和张伟指甲缝里的一样吗?”
赵大川没说话,把照片放进多光谱扫描仪。机器嗡了一声,屏幕跳出一组光谱图。他调出张伟样本的数据库,开始比对。进度条缓慢推进,最后停在“匹配度98.6%”。
“成分一样。”赵大川声音低了下来,“镁硅复合物,粒径120目,1998年之后才在港口七区和维修中转站启用。之前没人用这个配方。”
他抬头看着陈锋:“这粉,最早是”夜枭”运输队带进来的。老周那年,就在调度组管他们。”
陈锋没应声,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他转身离开,直奔法医室。
林悦还在实验室。显微扫描仪亮着,屏幕上是一组应力曲线图。她没戴手套,正用笔在记录本上写数据。听见门响,抬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出来了?”陈锋问。
林悦点头:“我重新建模了。调用了军工厂的测试参数,模拟HGC-9A切割头骨时的压力波动。和李强牙齿裂痕的应力分布,匹配度97%。误差范围内,只有这台设备能造成这种损伤。”
她把报告推过来:“切割过程持续了3分17秒,刀口推进速度每秒0.3毫米,压力稳定在8.2兆帕。这种精度,手工做不到,普通切割机也达不到。”
陈锋接过报告,扫了一眼结论栏。最后一行写着:“非HGC-9A液压切割机,无法形成此类微痕。”
他把报告夹进文件夹,转身要走。
“你去哪?”林悦问。
“回办公室。”
她没再问,只说:“这张照片……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锋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没回头。“先压着。”
回到专案组,他把照片铺在战术板下,用一叠文件压住四角。然后坐下,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了一行字:“老周见过那天的货。”停了两秒,又写:“他后来调离档案组。”最后一行,写得很慢:“他的”自杀”,没有遗书。”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是赵大川。他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图。“刚查了老周的调动记录。98年4月13号,他从调度组调去档案科,理由是”工作需要”。但当天的调令,没有分管领导签字,只有值班科员盖的章。”
陈锋抬头:“查得到是谁批的吗?”
“查不到。”赵大川把图放在桌上,“系统里那页记录被删了。但我在备份日志里翻到一条访问痕迹——IP来自市局老机房,时间是2015年,就是老周”出事”前两周。”
陈锋盯着那行IP地址,没说话。
赵大川低声说:“有人在抹他当年的痕迹。不止一次。”
门又被推开,林悦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里面是那张照片的扫描件。
“我做了个标记。”她把袋子放在桌上,“货箱上的”4·12”编号,和张伟指甲缝里的防滑粉,是同一个时间点留下的。这意味着,张伟死前去过的地方,和1998年那晚的现场,是同一个位置。”
陈锋看着她。
“而且,”林悦说,“防滑粉不是随便撒的。它防潮、防滑,专用于重型货箱搬运区。鸿海物流的司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七区深夜的装卸点,除非——有人让他去,或者,他知道什么。”
办公室陷入沉默。
陈锋慢慢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战术板前。他把照片从文件下抽出来,盯着老周的脸。那张脸在昏黄的照片里显得模糊,但眼神很沉。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陈锋声音很低。
林悦没回答。赵大川站在一旁,手插进裤兜,指节抵着金属钥匙。
“张建国和王振海,”陈锋继续说,“当年就在那儿,和老周一起。他们知道货里是什么。老周调走,不是巧合。他想查,查不动,所以被调开。”
他把照片重新压回战术板下,动作很重。
“现在张伟死了,刘三林跑了,张建国在办公室远程删档案,想往1998年的记录里塞假材料。”他转过身,“他在怕什么?怕有人翻出那天的货单?还是怕有人认出,当年站在他旁边的人,其实早就留了后手?”
赵大川开口:“老周要是真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死得那么干净。”
林悦看着陈锋:“你怀疑他留了东西?”
“他留了这张照片。”陈锋说,“不是给我看的,是给能看懂的人看的。”夜巡四组”,三个人,两个活到现在,一个”自杀”。可这张照片上,还有第四个影子。”
他指着货箱右侧的暗处。那里有一团模糊的轮廓,几乎融进背景。
“这个人,”陈锋说,“没名字。”
办公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三人同时抬头。灯管稳定下来,嗡鸣声依旧。
林悦看了眼墙上的钟:23:16。
“停电前两分钟。”她说。
陈锋立刻抓起对讲机:“周明,查电表箱,现在。”
对讲机里传来周明的声音:“已经在看了。主闸被人动过,不是跳闸。备用电源没启动,系统日志被清过。”
“查权限。”陈锋说,“最后一次开启物证室的是谁?”
“李志明。”周明顿了顿,“但他的账户,两分钟前被远程注销了。”
陈锋把对讲机放下,走到战术板前。他抽出照片,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然后,他拿起笔,在影子旁边画了个圈。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短促的线,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