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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研究所门口停了两辆出租车。专项小组七个人鱼贯而出,自然分成了两拨。
    殷闵炣几乎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谭秀渝,毫不犹豫地和他钻进了同一辆车的后座。
    副驾驶座很快被组里的另一个成员占据。
    韩仪,一个总是充满活力、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她是组里的开心果,思维活跃,点子多,人缘极好,专业能力也很扎实,谭秀渝对她印象不错,认为她做事认真又不失灵活性。
    这辆车只坐了三人,空间显得颇为宽敞。殷闵炣坐在谭秀渝旁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压不住的笑意,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甚至主动和前排的韩仪聊起了天。
    韩仪本就是活泼性子,殷闵炣又擅长交际,两人一路上从项目趣事聊到最近热播的剧,气氛轻松愉快。谭秀渝则安静地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偶尔被问到意见时才简短地应一两声,但车内活跃的氛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会议前的紧绷感。
    半小时后,出租车稳稳停在了市一院气派的科研楼下。
    一行七人下车集合,整理了一下略显匆忙的仪容,互相打气般看了一眼,才深吸一口气,走进这栋弥漫着消毒水和严肃学术气息的大楼。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他们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区又抓紧最后几分钟,紧张兮兮地核对了一遍流程和各自负责的部分,确认所有资料备份都已带齐。
    韩仪拍了拍胸口,夸张的笑着调侃:“感觉像是要上战场答辩一样,心跳加速!”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
    会议准时开始。
    椭圆形的长桌两侧,一边是研究所的代表小组,另一边是市一院科研部的负责人和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元老,气氛庄重而正式。
    谭秀渝作为核心陈述人,率先发言。他打开精心准备的PPT,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的专家,声音清晰而沉稳,听不出丝毫紧张:“各位老师、主任,下午好。下面由我代表研究所项目组,就”基因疗法在神经退行性疾病临床辅助应用中的模型构建与数据分析”项目,进行初步方案阐述……”
    他逻辑缜密,语言精炼,深入浅出地讲解了项目的核心思路、技术路线、创新点以及预期成果。
    遇到复杂的数据模型时,他能用最直观的图表和比喻解释清楚,展现出极强的专业素养和沉稳的气场。
    在他陈述的间隙,殷闵炣和韩仪按照预先的流程,默契地从旁辅助。
    韩仪主要负责操作电脑翻页,并在谭秀渝提到某些具体实验细节或参考文献时,迅速地将相关资料的重点页面找出,展示给对面的专家看,偶尔会补充一两句关键的背景信息,语速快但条理清晰。
    殷闵炣充分发挥了他的长处。谭秀渝讲到项目可能遇到的难点和合作需求,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用更加轻松、更具沟通性的语言,阐述研究所希望医院方面提供的支持与配合,言语间既表达了尊重,又巧妙地化解了可能存在的合作壁垒。
    他脸上笑容得体,语气诚恳,还不经意间的活跃了一下略显严肃的会议气氛。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研究员们偶尔翻资料的声音和谭秀渝的讲解声。
    谭秀渝讲完第一部分,停下来,礼貌的询问合作方是否有问题或意见。
    一位坐在靠门口的资深专家微微皱着眉,提出一个颇为尖锐的关于数据安全性的质疑,谭秀渝抿了抿唇,刚准备硬着头皮回答,殷闵炣却抢先一步,笑着开口:“李主任您这个问题提得特别关键,这也是我们前期重点评估的环节。”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示意了一下。
    旁边的组员立刻递上一份提前准备好的、详细的数据安全与伦理审查备案文件,“这是我们拟定的全方位安全保障方案和应急预案,请您过目。我们绝对将受试者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放在首位。”
    他的应对及时且周到,既维护了谭秀渝的陈述节奏,又有效地解决了专家的疑虑。
    其他组员也各司其职,需要哪个数据表、哪份背景资料,总能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递到谭秀渝或殷闵炣手边。整个团队配合得流畅而高效,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对面市一院的几位元老级专家,原本严肃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部分人微微颔首,有人交换着赞赏的眼神。虽然表现得很含蓄,但一直敏锐观察着合作方反应的谭秀渝,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些积极的信号。他心下稍安,语气也微微缓和,不再那么紧绷。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谭秀渝在合作方的示意下,再次指向PPT上一组复杂的数据关联图进行讲解。殷闵炣坐在他侧后方,盯着谭秀渝专注而认真的侧影,耳边是他冷静清晰的嗓音,有一瞬间的游神。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某个遥远的画面缓缓重叠。
    也是这样一个需要高度专注和团队合作的场合。
    高一时,学校选拔参加市级生物竞赛的小组培训。明亮的实验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气味。
    那时的谭秀渝,和现在一样,是小组里最沉静也最专注的核心。他操作实验器械时严谨得一丝不苟,记录数据时精准无误,分析问题时眼神锐利。年少的殷闵炣,虽然也凭实力入选,但风格截然不同,他思维跳脱,时常有些天马行空的大胆想法,偶尔能出奇招,但更多时候,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围着谭秀渝转。
    他抢着帮谭秀渝传递最称手的器材,装作没事般在谭秀渝身边晃悠,看到谭秀渝因为某个实验步骤不理想而微微蹙起眉头,立刻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同桌?哪里不对吗?”
    中场休息,大家都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殷闵炣把自己带来的、冰镇过的饮料从书包里逃出来,无比自然地递到谭秀渝面前,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分享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喝吗?好像多买了一瓶。”
    那些看似寻常的举动里,藏着他笨拙又炽热的关心和那份尚未明晰的,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悸动。
    殷闵炣把视线收回来,掩饰般把桌子上的资料翻了一页。
    会议桌上冷静专业的谭博士,与实验室里那个清冷专注的少年身影渐渐融合;此刻在一旁辅助、周到得体的殷助理,也与当年那个围着同桌打转、试图用一瓶饮料拉近距离的青涩少年重叠。
    一样的认真,一样的让人移不开眼。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而温暖的感觉。
    台上的谭秀渝低头取资料,正好和抬起头的殷闵炣对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谭秀渝的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般的移开来,重新落在ppt上。
    殷闵炣微微坐直了身体,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会议上,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隐秘而侥幸的叫嚣:谭秀渝。。。是不是也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
    殷闵炣抬头看着ppt,搭在资料页面上的指尖却微微用力,攥紧了纸张的边缘。
    。。。。。。
    会议的后半段推进得异常顺利。研究所小组准备充分且专业的表现,显然给院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谭秀渝做完最后的总结陈述,会议室里甚至响起了几声表示赞赏的、轻微的叩桌声——这是学术圈内一种不成文的肯定方式。
    会议正式结束。
    双方人员起身,气氛明显不再像开始时那般紧绷,多了几分融洽的交流意味。那位头发花白、一直坐在主位旁听,看起来幽默而学识渊博的老专家笑着朝谭秀渝走了过来,主动伸出手。
    “后生可畏啊,”老专家用力地握了握谭秀渝的手,眼神里是明显的欣赏和期待,“思路清晰,表达精准,沉得住气,很好!期待你们年轻人接下来的表现,希望能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带来更多惊喜。”
    谭秀渝微微一怔,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赞誉。他迅速收敛起一瞬间的讶异,微微低下头,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一点清晰可见的笑容,语气诚恳:“谢谢您的肯定,我们会更努力的。”
    站在稍后位置的殷闵炣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看着谭秀渝那难得一见的、自然流露的真心笑容,心里先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但紧接着,一股极其莫名且不合时宜的酸意竟然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疯了吗?这是在跟合作方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吃什么飞醋?他殷二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且不可理喻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年纪能当爷爷的老头儿…
    可是…可是那也是笑啊!谭秀渝对自己好像都没这么真心实意地笑过几次…
    他内心两个小人开始激烈吵架,一个骂自己离谱,一个委屈巴巴地控诉区别对待。殷闵炣被这荒谬的内心戏弄得一阵烦躁,干脆强行停止了脑内纷争,自暴自弃地垂下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自己擦得锃亮的鞋尖上,试图放空自己。
    本来早上用的脑子就多,脑细胞都死光了,现在又要想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不如发呆!
    谭秀渝与老专家又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回过头,准备招呼组员们收拾东西离开,一眼看到旁边显得有些异常的殷闵炣。
    他微微垂着眸子,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惯有的神采,嘴角那总是上扬的弧度也平复了下来,微微抿着,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周围融洽气氛格格不入的…安静。
    殷闵炣向来是热烈而张扬的,像夏天的阳光,周身仿佛自带蓬勃的生机和感染力。
    但他不笑的时候——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情绪,安静地垂下那双总是亮晶晶、盛满笑意的眼睛时,很容易就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他在不高兴?
    谭秀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倏地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酸疼。
    那七年…自己离开后的那七年里,殷闵炣想起他,想起那些无疾而终的过往时,是不是…也常常是这副样子?
    这个念头冒上来,瞬间扎破了他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冷静外壳。
    还。。。真是有可能,因为他见过殷闵炣这副样子。
    高中那次元旦晚会后台,他手足无措地面对殷闵炣突如其来的表白,因为太过慌乱而选择了沉默。殷闵炣当时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却还勉强撑着,说了句“没关系,我随便说说的”,然后在整个晚会表演期间,他坐在自己身边,就是这样一副强忍着失落、默默垂着头的侧影。只有在偶尔转过头看向自己时,才会飞快地、刻意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鬼使神差般地,谭秀渝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微哑的滞涩:“殷闵炣。”
    正沉浸在自己混乱思绪里的殷闵炣顿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那点落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如同川剧变脸般,迅速切换成了他最惯常的、带着点懒洋洋笑意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低气压只是谭秀渝的错觉:“嗯?”
    谭秀渝看着他那副几乎无懈可击的灿烂笑容,有一瞬间的忘词。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滞闷感,抿了抿唇,移开视线,语气恢复平淡:“走了。”
    “好嘞!”殷闵炣应得轻快,利落地拎起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背包,快步跟上谭秀渝,一起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
    两人沉默地走在医院明亮却安静的走廊里,朝着电梯口走去。殷闵炣没有开口。
    周围的组员们还在兴奋地小声讨论着刚才会议的成功,只有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静默。
    谭秀渝的指尖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犹豫再三,还是在那份酸涩的情绪驱使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目视前方,声音压得有些低,听起来比刚才更加沙哑:“…你不高兴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丝懊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见鬼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哑?他强行把这归咎于刚才会议陈述时说话太多的缘故。
    殷闵炣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而且还是如此偏向私人情绪的问题,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谭秀渝。
    其实他刚才更多是在自我吐槽和放空,谈不上多不高兴…好吧,是有一点,主要是那点幼稚的醋意作祟。但谭秀渝居然注意到了?还主动关心?
    电光火石间,殷闵炣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最终,他把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没有”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换上了一种略带闷闷不乐的语气,甚至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些,让自己听起来有点委屈:“是有一点儿…”他顿了顿,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谭秀渝,带着点狡黠和试探,“谭博士你问这个干嘛?我可以当作…你是在关心我么?”
    谭秀渝被他这直白的反问和瞬间恢复的“得寸进尺”弄得有些无言以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
    他只能抿紧唇,不说话。
    殷闵炣看着他这副像是被噎住、又有点无奈的样子,微微弯起眼角,心里那点醋意和郁闷瞬间被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取代。
    他就喜欢看谭秀渝被自己逗得没办法、却又无法真的生气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但他还没来得及偷偷乐多久,就听到身旁的人再次开口了。谭秀渝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语气听上去竭力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算吧。所以为什么?”
    殷闵炣彻底傻了。
    脚步猛地停住。
    他…他说“算吧”?!
    他承认是在关心自己?!
    雀跃和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故作委屈的小情绪。殷闵炣脸上那点刻意装出来的闷闷不乐再也维持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大幅度上扬,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难以置信:“真的啊?!谭博士你居然真的关心我?!那我可说了啊!”
    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兴奋地凑近半步,偷瞄了一眼身边人那已经明显开始泛红的耳廓,自己先忍不住偏头偷笑了一下,然后才像是分享什么天大秘密一样,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其实…就是你刚刚对那个老教授笑得好好看,但是对我都那么冷淡…我都好久没见你对我那么笑过了…”语气酸溜溜的,在谭秀渝听来带着幼稚的认真。
    谭秀渝:“……”
    他就知道!就不该好心问这个问题!这个人的脑回路永远这么清奇且幼稚!
    一股无力感混合着淡淡的羞恼涌上心头,谭秀渝干脆闭上嘴,面无表情地猛地加快脚步,试图把这个突然开始傻笑并且喋喋不休的大型麻烦精甩在身后。
    “诶?谭博士你等等我啊!”殷闵炣立刻反应过来,长腿一迈,轻松地就跟了上去,依旧亦步亦趋地黏在他身边,但语气却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带着一点认真,“谭秀渝,我说真的,你多笑笑吧,特别好听…啊不是,特别好看!”
    他差点说漏嘴,赶紧找补,“最好多对我笑…当然对其他人笑也可以!”看到谭秀渝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笑容却更大,“不要老是绷着一张脸嘛,你笑起来真的超好看的!真的!”
    直白而热烈的夸奖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但殷闵炣本人根本意识不到,还粘在谭秀渝身侧,一叠声的说着“真的”。
    谭秀渝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搞得措手不及,甚至能感觉到耳根上的红晕迅速向脸颊蔓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只能强作镇定地移开视线,沉默了片刻,才刻意找茬般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走慢点。”
    殷闵炣挑眉,好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谭秀渝保持同步的步子,又看了看明显比自己快了半步的谭秀渝,从善如流地应道:“哦,好。”他聪明地没有戳穿对方这显而易见的借口,只是默契地稍稍加快了脚步,往前了一点点,看上去像是在带路一般。
    殷闵炣回头看到谭秀渝略显僵硬的样子和红透的耳尖,心里甜得冒泡。
    直到上了返程的出租车,谭秀渝感觉自己的耳朵还在持续发烫,甚至有种嗡嗡作响的错觉。他有些烦躁地抬起手,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滚烫的耳垂,然后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车内的空调出风口。
    坐在前面的韩仪恰好回过头想和他们说话,一眼就看到了谭秀渝泛着不正常红晕的侧脸和耳朵,她性格直爽,立刻笑着打趣道:“哇,谭博士,你很热吗?我看你脸好红啊,我这有带小风扇,你要吗?”
    谭秀渝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了韩仪的好意。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恰好对上了后座另一侧殷闵炣那双含笑的、带着促狭意味的眼睛。
    殷闵炣看着他,张开嘴,看样子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谭秀渝抢先一步,目光“冰冷”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闭嘴。敢笑你就完了。”
    殷闵炣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非常识时务地抬起手,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无辜地朝着谭秀渝眨了眨眼,努力摆出一副“我超乖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他这副刻意卖乖的模样,没把谭秀渝逗笑,反而把前面的韩仪逗得前仰后合,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你们俩这个相处方式,也太逗了吧,简直能比上隔壁郑怡和彭齐了!”
    郑怡和彭齐是研究所里一对人尽皆知的情侣,吵吵闹闹是日常,但感情极好,据说马上就要领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谭秀渝顿时微微一怔,抿紧了唇,没有接话,原本瞪着殷闵炣的眼神也下意识的闪避,收了回来,掩饰般的去看窗外。
    殷闵炣本来也在跟着笑,听到韩仪这句无心的调侃,笑容也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谭秀渝的反应。
    清楚的看到谭秀渝骤然冷淡下来的侧脸和抿紧的嘴唇,殷闵炣心里刚刚升腾起的欢欣雀跃像是被细微的针戳了一下,慢慢地漏了气。
    谭秀渝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玩笑。他甚至可能觉得被冒犯了。
    殷闵炣默默揣摩着他的心思,一股淡淡的失落重新涌了上来。他不想让谭秀渝感到任何不适或压力。
    前面的韩仪似乎是因为会议的成功,心情看起来肉眼可见的好,兴致勃勃地说着所里其他的趣事,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
    殷闵炣只失落了一小会儿,也很快重新扬起笑容,自然地接过话头,开始插科打诨,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接下来的路程,谭秀渝一直偏着头,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没有再参与进谈话,也没有再看殷闵炣一眼。
    是不敢,还是不想,连谭秀渝自己都弄不懂了。

    作者闲话: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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