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骏刚结束一个会议，他松开了自己的领带，揉着自己发紧的眉头。
    手机屏幕亮起，是宁意给他发了消息。
    还没点开，沈骏就扬起了嘴角，他期待着宁意给他发的消息。他点开，心里猜测着，或许是关于那个“抱抱”的后续。
    屏幕上显示着她发送的最新消息：“沈先生，要是我能和你差不多厉害就好了。”
    这句话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沮丧和快要溢出屏幕的自我怀疑。
    沈骏往上划了一点，看到接着“抱抱”之后，是一只垂头丧气，背影落寞的小猫，猫咪被关在一个手绘的监狱栏杆里，上面写着：“罚站中”。
    沈骏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可怜的小猫和那句话，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他不想说那些“你已经很好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之类空泛的安慰，也不想转移话题。
    他知道宁意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从她发送的那些消息里，不仅能够看到她的乐观和开朗，还能感觉到她的忙碌和疲惫。在短短的接触里，无论是从那张宁意亲自绣的绣布，还是她会反反复练习一个也许不会有人在意的读音。
    宁意对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她并不是“不厉害”，也不是不优秀，只是在用自己的标准来苛求自己。
    沈骏不知道宁意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送的这句话，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一条客观而又不容置疑的简短信息：
    “你现在就很好。”
    他不认为宁意此刻的垂头丧气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沈骏在生活里早已看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也许只是一个小挫败，更多地，是因为宁意把他放在了一个平等的地位。不是寻求帮助，只是，想要沈骏安慰安慰她。
    她期待的是，沈骏的关心。这超出了他们日常对话的范畴。
    沈骏看着这段对话，将中午保存的那个表情包发了出去。
    “抱抱”。
    夜深了，宁意强迫自己看了很久的论文，她有些自责，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认真阅读过师妹研究领域的文章，所以她今天和师妹对话的时候，措辞不当，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看完论文，宁意总结出了更好、更全面的资料，她准备回顾一下师妹写的论文，修改一份更好的修改意见。
    窗外的夜景璀璨，宁意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到客厅接了一杯水，她看着窗外车流如织，大楼灯光闪烁，宁意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好想见到沈骏。哪怕只是待在一起，什么也不说。
    宁意走回房间，斟酌着词语和句子，把今天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沈骏。
    在对话的末尾，她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我今天帮师妹改论文，我说得很含蓄，可是她还是很难过，哭了出来。”
    她想到自己和沈骏相处的时光，想到沈骏对她的帮助。他总是那么地体贴，让她感觉到自己被尊重。
    宁意想到这里，发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猫猫过去。她陈述着她心里的事实：“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很体贴又很周全，她肯定不会这么难过。”
    叽叽喳喳了很久，宁意看着自己发的那么多絮絮叨叨的话，想到言多必失的道理，但她发送的许多内容都已经超过了撤回的时间。
    她担心着自己会毁了之前努力营造的形象，真情实感地发送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打扰沈先生了，抱歉。”
    夜深了，沈骏的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他敲击着键盘的声音。
    空调发出的微弱风声，像是柔和的白噪音，让沈骏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无暇顾及其他信息。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屏幕的光亮吸引了沈骏的注意力。
    他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看着那边发送过来的，断断续续的文字，他仿佛身处其境，完整地经历了一遍她经历的事。
    他猜想着，宁意或许正抱着手机，既懊恼又自责，在屏幕前反省自己的过错。
    沈骏看着宁意的那句总结，他皱起了眉。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表述，宁意将他的偏爱放在了一个“体贴周全”的道德高地上，并用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
    而对标这样的要求，宁意得到的结论是，她不够好。
    沈骏有些无奈，他不喜欢宁意看低她自己，更别说是以这样一种标准。
    他对待别人远没有宁意这样的小心与体贴，而宁意竟然把他刻意营造的温柔暧昧气氛当做是他习以为常的做事风格，这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气她的不解风情，又被她想象出的那个，完美的“好好先生”形象而感到好笑。
    看到最后，还没等他安慰那只哭泣的失落小猫，就看到宁意发送过来的，似乎是想要往后退一步的话语。
    “打扰沈先生了，抱歉。”
    这句话带来的，也许是宁意再也不会心无顾忌地与他分享那些生活里闪闪发光，或是垂头丧气的时刻。
    他对于宁意此时的小心翼翼和退缩，感到了有些不悦。
    沈骏没有回复，而是站直了身体，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车钥匙。
    下了电梯，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锁了手机。在安静的车库，他一手发送着消息，一手用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这条消息看起来急迫极了，与他平时那种处变不惊的风格有些不同。
    “你在哪里？”
    发送完信息，他没有绅士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复，而是立即按下了通话键。
    宁意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她甚至已经点开了修改建议，正在逐行检查自己的文字。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到沈骏的回复，就手忙脚乱地接起了他的电话。宁意小声地回答沈骏在电话里的问题，她说：“晚上好，沈先生。额，我在家的。”
    “我的家的地址是……”
    才说了最开始的地址，沈骏居然顺利地接上了后面的小区具体位置。
    宁意有些诧异，小声回应道：“咦？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