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MT公司那则语焉不详的公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林烨预期。不仅那几家被做空的公司股价强势反弹，连带整个“城市灵网升级”概念板块都受到了市场瞩目。质疑声开始涌向天盛集团，要求其澄清升级计划与现有节点设备状况的关系。
    天盛集团的资本突袭，第一次遇到了像样的阻力。
    然而，巨兽的反扑来得更快，更凶猛。
    首先是在舆论上。几家影响力巨大的媒体几乎同时刊出“权威专家”的访谈，言之凿凿地声称NMT公司的设备波动纯属“个别现象”和“技术误判”，并大肆宣扬天盛集团掌握的“新一代灵网节点技术”的优越性与安全性，将市场关注点重新拉回“升级必要性”上。
    紧接着，在做空战场，更加庞大的资金如同海啸般涌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刚刚抬头的股价再次狠狠砸下！多空博弈进入白热化，盘面波动剧烈得令人窒息。林烨设置的那些反向套利仓位，在如此狂暴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浮盈迅速缩水，甚至一度触及止损线。
    更让林烨心头一沉的是，隐修会传来消息，天盛集团似乎动用了某种未知的“影响力”，使得对城北荒地项目的环境评估和建设许可审批流程被异常加速，几乎扫清了所有明面上的障碍。重型设备的进场已经从夜间秘密进行，变成了白天公然施工！
    资本的力量与权力的触手紧密结合，展现出了令人绝望的碾压姿态。
    林烨知道，他之前那点小手段，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他需要更狠、更准、更能打在对方七寸上的“暗手”。
    他将目光从喧嚣的资本市场暂时移开，再次聚焦于那缕灰色的混沌灵根。上次模拟设备波动的成功，虽然风险巨大，但也证明了混沌灵根在“能量模拟”与“信息渗透”方面，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潜力。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直接打击天盛集团信用根基的突破口。
    他想起了老K之前提供的、关于天盛集团“灵能收割协议”测试版的外围数据。那份数据虽然残缺，但指向了一个关键——天盛集团的整个资本帝国，其超常规的利润和增长速度，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收割协议”对游离灵能的非法攫取之上。这是他们不愿暴露的阿喀琉斯之踵。
    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天盛集团的业绩与这种危险的、未被披露的协议直接相关……
    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酝酿。他不再满足于模拟设备波动，他要尝试……潜入天盛集团对外公布的、经过精心审计的灵能消耗与利润数据的底层，寻找那被隐藏起来的、“收割协议”运行所必然留下的、极其微小的能量“指纹”！
    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天盛集团对核心数据的防护，必然远超NMT公司。
    林烨没有立刻行动。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利用灵讯公司的数据库权限（在苏晓默许的范围内），以及隐修会提供的碎片信息，全力构建天盛集团公开数据的“能量映射模型”。他要先在自己的“沙盘”上，推演出最可能的能量痕迹特征和隐藏位置。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他几乎将自己完全封闭在出租屋和公司两点一线之间，连资本市场的操作都暂时交给了量化交易系统自动运行。丹田处的灰色流光随着他高强度的推演计算，时而活跃，时而沉寂，仿佛也在适应着这种全新的运用方式。
    就在他全身心投入时，一个意外的插曲发生了。
    这天，他正在公司分析一组复杂的数据关联，苏晓突然出现在他工位旁，将一份纸质文件放在他桌上。
    “总部技术审核部的要求，对你那套算法模型进行阶段性代码审查。”苏晓的声音依旧平淡，“这是审查清单和接口说明，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九点，线上进行。”
    代码审查？在这个关键时刻？
    林烨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巧合。是风控部借技术审核之名进行的更深层次调查？还是苏晓本人的又一次试探？
    他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清单列出的审查范围相当广泛，几乎涵盖了他提交的所有代码模块，包括那些他设置了“壁垒”的核心部分。
    “好的，苏主管。”林烨面色不变地答应下来。
    苏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烨眼神微冷。他知道，明天的审查将是一场硬仗。他必须确保他的“代码壁垒”足够坚固，能抵挡住任何形式的探查，同时还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对方觉得他值得继续观察，而非立刻清理。
    当晚，他通宵达旦，对代码进行了最后一次加固和伪装。他将一些真正关键的逻辑，用契约之书推演出的、更高级的数学迷雾层层包裹，同时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模块，故意留下几个无伤大雅、看似粗心实则精心设计的“小漏洞”，用以满足审查者的“发现欲”。
    第二天上午，线上审查会议准时开始。屏幕另一端是几位面无表情的技术审核专员，问题尖锐而专业，不断冲击着林烨设置的壁垒。
    林烨沉着应对，对答如流。他巧妙地将审查导向他希望的方向，引导对方去关注那些他故意留下的“小漏洞”，并在对方“发现”时，适当地表现出“恍然大悟”和“虚心接受”。而对于真正核心的部分，他则用严谨的技术术语和复杂的逻辑推导，构筑起坚固的防线。
    一场没有硝烟的攻防战在数据流中激烈进行。
    最终，审核专员们似乎满意于找到了几个“需要改进的瑕疵”，并对林烨“扎实的技术功底”和“独特的优化思路”表示了“有限的认可”。审查有惊无险地通过。
    关闭会议界面，林烨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内心却更加警惕。苏晓和风控部，就像悬在头顶的两把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他必须更快。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对天盛集团数据“指纹”的搜寻上。经过连日的推演，契约之书已经初步模拟出了几种可能的能量痕迹特征。
    是时候，进行真正的冒险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依旧激烈搏杀的资本市场，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缕似乎因为持续高负荷运转而变得更加凝练的灰色流光。
    逆流之中，唯有以暗手，搏一线生机。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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