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烨没有急于接触那些幸存者。他如同一个耐心的幽灵，在废土中游弋，借助光枢罗盘的环境扫描和小七有限的探测能力，远远观察着那个放置补给点的瘦小身影，以及偶尔出现的其他几名幸存者。
    他发现这些幸存者数量不多，大约有七八人，行动极其谨慎，似乎以那片金属残骸区为中心，在周边小范围活动。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套简单的联络暗号，会在特定的地点留下标记。他们的装备简陋，大多使用粗劣改造的物理武器或残破的低阶法器，修为普遍不高，最高的似乎也才炼气期中阶，而且身上大多带伤，状态不佳。
    最重要的是，林烨确认了他们与叶辰的势力绝非一路。他们躲避任何带有宗门标记的飞行器或队伍，甚至对穿着稍显整洁的陌生人都抱有极大的警惕。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傍晚，当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准备放置补给时，林烨没有隐藏，而是主动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出现在对方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同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那瘦小身影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缩去，破烂的兜帽下露出一双警惕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烨。这是一个少年，脸上沾满污垢，但眼神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和戒备。
    “我没有恶意。”林烨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语气平和地开口，“我只是一个迷路的……研究者。”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身份。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握紧了怀中似乎藏着的某种尖锐物体。
    林烨没有靠近，而是从怀中（实则是从源初代码晶体模拟出的储物空间）取出了一块他这两天利用找到的、可食用的变异块茎和收集到的冷凝水制作成的、相对干净的食物，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一点心意。”他说道。
    少年的目光在地上的食物和林烨之间来回扫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显然食物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僵持了片刻，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从哪里来？外面那些穿漂亮衣服的修士在找的人，是不是你？”
    林烨心中微动，果然，叶辰的人还在搜寻，并且动静不小，连这些底层的幸存者都知晓了。
    “他们是在找我。”林烨坦然承认，这无法隐瞒，“但我与他们并非一路。他们毁了我的实验室，夺走了我的一切。”
    少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林烨话语的真伪。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地上的食物：“为什么给我们这个？”
    “因为我需要信息，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林烨直言不讳，“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一些……改善生存环境的小技巧，或者帮助治疗一些简单的伤势。”
    他展示了一下手腕上那个用废弃零件和导灵晶片临时组装的、能够微弱显示周围辐射指数和空气成分的简易环境监测仪。这对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幸存者而言，无疑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少年盯着那闪烁着微光的小仪器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林烨平静而真诚（至少看上去如此）的脸，最终，他慢慢走上前，快速捡起了地上的食物，然后退回到安全距离。
    “我叫墨城。”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来。我需要……请示首领。”
    说完，他转身，如同灵活的狸猫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扭曲的金属残骸深处。
    林烨依言在原地等待。他知道，这是第一道考验。
    约莫半个小时后，墨城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气息沉稳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左臂是简陋的金属义肢，眼神锐利如鹰，修为赫然是这群人中最高的，炼气期七层左右。
    “你就是那个被九霄剑宗追杀的”林枫”？”疤面男子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烨。
    九霄剑宗？林烨记下了这个名称，看来是叶辰背后的势力。
    “曾经是，但现在，我只是林烨。”林烨平静地回答。
    “你说你能改善环境，治疗伤势？”疤面男子目光落在林烨手腕的监测仪上，“证明给我看。”
    林烨没有多说，他走到旁边一片辐射略微超标的区域，蹲下身，利用几块随手捡来的、含有特定元素的矿石和一段绝缘材料，快速在地上刻画、连接。几分钟后，一个比管道里那个更简陋、但原理相同的微型滤净/聚灵装置成型。
    他示意疤面男子感受。
    疤面男子将信将疑地走近，立刻察觉到那小块区域的空气明显清新了不少，甚至有一丝微弱的、令人精神一振的能量（灵能）汇聚。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压下。“有点意思。跟我来。”他转身带路。
    林烨跟上，墨城则警惕地跟在最后。
    穿过一片如同迷宫般的金属废墟和一条隐蔽的、被伪装成坍塌管道的入口，他们进入了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某个大型避难所或地下设施的残余部分，空间广阔，但大部分区域已经坍塌或被掩埋。幸存者们利用尚存的结构，搭建起了一些简陋的栖身之所。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汗味和草药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利用废弃能源驱动的、光线摇曳的灯。
    大约有二三十人散落在各处，大多面黄肌瘦，带着伤，看到疤面男子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都投来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
    “这里是”铁砧”据点。我是这里的头儿，你可以叫我”疤脸”。”疤面男子在一处相对宽敞、由废弃控制台改造的“议事处”停下，转身对林烨说道，“我们收留你，可以。但你得展现出你的价值。光是那个小把戏还不够。”
    “我需要一个相对独立、安静的空间，和一些最基本的工具与材料。”林烨提出要求，“作为回报，我可以先帮你们修复那几盏不稳定的照明灯，并尝试制作一个更大范围的空气滤净装置。”
    疤脸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点了点头：“墨城，带他去东边的那个旧仓库。工具和材料，可以给他一些基础的。”
    “是，头儿。”墨城应道。
    林烨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获得了暂时的容身之所，但也背负上了需要证明价值的压力。
    不过，这正合他意。有了相对稳定的环境，他才能更快地消化源初代码的知识，修复并升级小七，并以此为基础，真正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站稳脚跟。
    他看着这处昏暗却顽强生存着的地下据点，心中暗道：
    星火已聚，只待风起。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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