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寒门状元不抛妻 第八章:稚子启蒙暗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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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庭前老柿树挂满红果,映得小院一派暖意。
安安蹲在树下,用小树枝在沙地上划拉,口中念念有词:“人…之…初…”
林烨负手立于旁,微微颔首。不过月余,这小童已识得百余字,背得《三字经》前半,聪慧出乎意料。
“爹爹,”性本善”是何意?”安安仰起脸,圆眼澄澈。
林烨蹲下身,捡起一枚红透落果:“你看这柿子,初生时皆青涩微小,若得阳光雨露,便渐红渐甜。人之初,亦如此,本性向善,需良师益友、诗书礼仪熏陶,方能成材。”
安安似懂非懂点头,小手接过柿子,嗅了嗅:“甜!”
苏婉端了针线筐出来,坐在门槛边做活,听着父子对话,嘴角噙着浅笑。目光落在林烨教导孩子的侧脸上,柔和而专注。这些时日,相公虽依旧忙碌,眉宇间却比初入京时舒展许多,待安安更是耐心异常。
她不知朝堂风波,只觉家中日子虽清贫,却日渐安稳踏实。若一直如此,便好。
林烨却知,这安稳如履薄冰。那日墨香斋传来的“慎”字,如芒在背。孙淼被调离,说明他递出的消息确触到要害,也意味着对方警惕心极强。
他教导安安,不仅为启蒙,更是在稚子心中埋下正念的种子。这世道混沌,他需让孩子自幼明辨是非。
“爹爹,为何要读书?”安安玩累了,靠在他膝头问。
“读书可明理,可知耻,可自强。”林烨轻抚其发顶,“他日若能为官,当为民请命;若为民,亦能持身以正,不坠家声。”
话音未落,院门外忽传来喧哗声,夹杂着马蹄与呵斥。
“就是这家!给咱搜仔细些!”
林烨神色一凛,将安安揽到身后。苏婉也骤然而起,面色发白。
院门被猛地拍响,毫不客气。
林烨示意苏婉带安安进屋,自整了整衣袍,上前开门。
门外是几名京兆府的差役,腰佩横刀,面色冷硬。为首班头亮出腰牌,语气公事公办:“林典籍?有人举告你私藏禁书,奉令搜查!”
不容分说,几人便欲涌入。
“且慢。”林烨挡在门前,目光扫过对方,“敢问是何人举告?所查又是何禁书?可有海捕文书?”
班头一愣,似未料这冷衙门小官竟敢阻拦,冷笑道:“我等奉命行事,林典籍是要抗法不成?”
“非是抗法,乃依法而问。”林烨语气平稳,“按律,搜查民宅需明示案由文书。若无文书,诸位请回。若有文书,林某自当配合。”
他身形挺拔,立于门前,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度。那班头与身后差役交换眼色,竟一时被慑住。
僵持间,巷口又传来马蹄声。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疾步而来,正是曾在琼林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御史台王御史。
“何事喧哗?”王御史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差役,“京兆府的人?为何在此扰攘?”
班头见是御史台的人,气焰稍敛,忙拱手解释。
王御史听罢,冷哼一声:“无凭无据,仅凭风闻举告便敢擅搜朝廷命官宅邸?尔等好大的胆子!可是受了谁人指使?”
班头额头冒汗,支吾难言。
王御史不再理会,转向林烨,语气缓和:“林典籍受惊了。此事本官会记录在案,定查个明白。”
差役们悻悻然离去。
林烨深揖一礼:“多谢王御史解围。”
王御史扶起他,低声道:“林大人近日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京中流言蜚语颇多,皆是对大人不利之言。虽是无稽之谈,却也不可不防。”
林烨心知肚明,这怕是丞相府又一敲打。他苦笑:“下官位卑言轻,唯恪尽职守而已,何来得罪?恐是有人误解。”
王御史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拱手告辞。
院门重关,苏婉携安安急步出来,脸色犹白:“相公,这…”
“无事,一场误会。”林烨宽慰道,心中却寒意更甚。对方手段愈发直接,今日若非恰巧王御史路过,恐难善了。
他看向满脸懵懂的安安,蹲下身柔声道:“安安怕不怕?”
安安摇头,小拳头攥紧:“不怕!爹爹是好人!”
林烨心中一暖,又泛酸楚。他必须更快些。
次日散值,他并未直接去墨香斋,而是绕至城南一处茶楼。
二楼雅间,赵文渊已等候在内,面前茶水已凉。
“昨日之事,我已知晓。”赵文渊面色凝重,“京兆府那几人,已查过,与丞相府一个远房管事有勾连。王御史恰在左近,并非偶然,是太子殿下听闻风声,特意请其前往解围。”
林烨并不意外:“多谢殿下与赵先生。”
“殿下问,林大人在国子监,可还有所得?”赵文渊直视他。
林烨自袖中取出一页纸,上仅列数条看似无关的书目与借阅记录,轻推过去:“近日整理旧档,见些许蹊跷。如这本《边防策论》,三年前由兵部职方司主事借出,逾期未还,记录却显示已归。又如此批前朝工部档案,调阅频次异常,经手人多有变动…下官才疏,不解其意,或只是记录疏漏。”
赵文渊目光扫过,瞳孔微缩。兵部职方司、工部旧档…这些皆与边防、军械、粮草调度相关。林烨点出的这几处,看似零散,却隐隐指向某些敏感环节。
他收起纸张,放入怀中:“确是疏漏。林大人心细如发,殿下知晓,必感欣慰。”他顿了顿,“近日或有风雨,林大人及家眷,还需多加小心。非常之时,或需非常之法。”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林烨颔首:“下官明白。”
归家时,暮色已沉。小院炊烟袅袅,却不见安安奔出迎接。
入得屋内,见苏婉正轻拍着榻上小儿后背。安安面颊微红,似是哭过,已抽噎着睡去。
“怎么了?”林烨轻声问。
苏婉抬眼,忧色重重:“午后邻家几个大孩子…笑安安没有新衣,爹爹做的官小…孩子回来闷了半晌,方才哭了…”
林烨心口如被重击,默然片刻,走到榻边,轻轻抚过儿子汗湿的额发。
稚子何辜,却因父辈之争,平白受辱。
他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目光沉静却锐利。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蛰伏已够,该有所动了。
作者闲话:
感谢读者大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