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王主任面色铁青地坐在主位，老支书和马队长分坐两侧。陈建国站在中央，身后是知青点的全体成员。魏会计瘫在角落的凳子上，汗如雨下。
    “魏老西，你再说一遍！”王主任猛地一拍桌子，“是谁指使你篡改账本的？”
    魏会计哆嗦着指向李卫红：“是...是他！李卫红说只要把陈建国搞下去，就能帮我平了之前挪用公款的窟窿...”
    李卫红跳起来尖叫：“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肃静！”王主任厉声喝道，“李卫红，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举报信的内容和账本问题这么吻合？”
    李卫红脸色惨白，突然指向张芸：“都是她！是她写的举报信！我就是被她蒙蔽了！”
    张芸惊呆了，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李卫红！你个王八蛋！明明是你让我写的！还说事成后帮我搞回城名额！”
    两人狗咬狗的场面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老支书痛心疾首地摇头：“丢人！真是丢人现眼！”
    陈建国适时开口：“王主任，我请求当面对质几个问题。”
    得到允许后，他首先问魏会计：“你说李卫红答应帮你平账，他一个知青哪来这个能力？”
    魏会计偷瞄了一眼门外，低声道：“他说...他说上面有人...”
    “上面是谁？”
    “这...这我不敢说...”
    陈建国不再逼问，转向李卫红：“你为什么选择在高考报名前举报？是不是怕我考上大学？”
    李卫红眼神闪烁：“我...我是为了革命事业...”
    “为了革命事业？”陈建国突然提高声音，“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王志应声而入，手里捧着一叠资料。陈建国抽出最上面一张：“这是你去公社邮电所发电报的记录，收报人是省城的张副主任——如果我没记错，他是你舅舅吧？”
    李卫红顿时面无人色。
    陈建国又抽出一张纸：“这是你让张芸写举报信的草稿，上面还有你修改的笔迹。需要做笔迹鉴定吗？”
    最后，他拿出一个信封：“最可笑的是这个——你居然用编织组卖篮子的钱去买举报用的信纸和邮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铁证如山！会议室一片哗然。连马队长都气得发抖：“好你个李卫红！把我们当枪使啊！”
    王主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李卫红，张芸，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卫红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没错！都是我干的！我就是看不惯陈建国！凭什么他什么都行？凭什么大家都向着他？”
    他猛地指向所有人：“你们这些墙头草！当初拿我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装什么好人！”
    张芸瘫倒在地，嚎啕大哭：“我是被逼的...李卫红说我不配合就让我永远回不了城...”
    王主任与老支书低声商议后，当场宣布处理决定：“一、李卫红诬告陷害，破坏知青团结，立即取消本年度高考资格，调往最偏远的五连改造；二、张芸参与诬告，记大过一次，留原连队观察；三、魏会计挪用公款、篡改账本，移交公社处理；四、恢复陈建国所有名誉和权利，立即办理高考报名。”
    决定宣布后，有人欢呼，有人唏嘘。李卫红被带走时，突然回头对陈建国狞笑：“你以为你赢了？等着吧...有人会替我收拾你的...”
    陈建国心中一凛，但来不及细想就被欢呼的人群包围了。王志把他扛在肩上，周薇激动得直抹眼泪，连徐丽丽都破天荒地笑了。
    当晚，知青点像过年一样热闹。食堂特意加菜，老支书还特许破例买了酒。大家举杯庆祝，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
    但陈建国注意到，周薇虽然笑着，眼神却依然忧郁。庆祝活动一结束，她就悄悄离开了。
    陈建国跟了出去，在月光下的白桦林里找到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那封信的事？”
    周薇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你自己看吧。”
    信是她母亲写来的，字迹潦草而焦急：“...你父亲被隔离审查了，说是历史问题...家里乱成一团...千万别回来，千万别让人知道...”
    陈建国的心沉了下去。在这个讲究成分的年代，家庭历史问题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前途。
    “所以你想放弃高考？”他轻声问。
    周薇泪如雨下：“我还有什么资格考大学？政审肯定通不过...”
    陈建国凝视着她：“周薇，你记得山火那天吗？你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他坚定地说：“你父亲的问题是他的问题，你是你。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考出好成绩，这样才能改变命运！”
    周薇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建国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考！一起去北京！”
    月光下，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不知道，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嘴角泛起冷笑。
    李卫红虽然倒了，但他临别时的话并非虚言。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高考，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战场。
    陈建国在日记上郑重写下：“风波平息：1.李李卫红调离2.张芸留队察看3.魏会计被查4.周薇家庭问题需保密5.警惕残余势力反扑6.全力备战高考”
    合上日记本，他望向窗外。月光如水，白桦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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